柏泽清注视着她,“圣诞节要到了。”林颂音“啊”了一声,自从被易竞找回去以后,她的日子早已过混乱了。她掏出手机一看,今天才12月8日。所以,这是圣诞月?大家已经提前半个月进入了圣诞气氛吗?林颂音对圣诞的记忆似乎只剩下初高中时同桌送的平安果以及在奶茶店打工时满眼望不到边的情侣。“那,我们会在这里过圣诞吗”她将车停在费列罗的货架旁。林颂音记不清柏泽清有没有说过,他们会在法国待多久了。
这几天,林颂音花了太多的时间在睡觉上,这一次的午觉,林颂音自然怎么也没能睡着。
她躺在昨晚被柏泽清霸占了一半的床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
不过,说是被他霸占了一半,林颂音承认这话存在夸张的成分。
柏泽清的睡相实在是太好了,他从头到尾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毫无越界的意思。
昨晚,柏泽清穿着白衬衫躺在自己身边时,林颂音还以为他们会“接下来的翻云覆雨”这个话题聊上那么一阵,又或者针对之后的“内部该怎么消耗”探讨那么几句。
但是没有,柏泽清躺下以后,将手臂放置在他们一同盖的被子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颂音只能听到他有节奏得很轻的呼吸,和几个小时前急促又粗重的气息全然不同。
那个时候,他手背青筋凸起,但是睡在她身侧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平静。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得过夜,林颂音以为自己可能会睡不着,但事实上,她没有多久,就伴随着耳边低缓的呼吸,还有身旁隐隐传来的熨帖的温度睡着了。
如果睡得不那么好,她现在也不至于躺在床上玩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数据监测到林颂音现在身在法国,她只要一打开软件,推荐的都是法国相关。
她看到有留学生在推荐法国人冬日常吃的奶酪火锅。
林颂音一张张地刷着图,心动得不行,就这样看人介绍食物看了快两个小时。
下午五点钟,林颂音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听到屋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中午那场突然的壁虎事件早已被她自发性地“遗忘”,她想问问柏泽清晚上怎么吃,下床刚推开门,就看到柏泽清正站在他房间的门口。
他像是也忘记了中午的小插曲,看到林颂音出来,神情自然。
“要不要出去?”
林颂音难得出国一次,就算外面天寒地冻还不时飘着雪花,她也不愿意一直腻在室内。
“去!”说完,林颂音才问,“但是去哪里呢?”
“去超市买点食材。”
林颂音“哦”了一声,“外面冷吗?我要穿什么衣服?”
柏泽清思考了两秒后说,“随意。”
反正他开车,车里有暖气,超市也有。
等到林颂音换上自己的白色呢子,出来时就看到柏泽清也已经换上了外出服,他穿着白色的防风服正在一楼的储物间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林颂音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想到小时候的唯一一次碰面,那次他好像也是穿着白色防风服。
只不过从被易竞的私人助理找回来以后,林颂音每一次见到柏泽清,他好像都穿着深色系的外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袋子。”柏泽清终于找到了两个类似尼龙材质的大袋子。
林颂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这个,“这个袋子也要自己带吗?”
“嗯,为了环保。”柏泽清将袋子卷好,递到她手里,“拿好。”
柏泽清驾车带着林颂音去了Monoprix。
两人刚走进超市入口,柏泽清一回头,就看到林颂音不知道从哪里已经找到了一个小推车。
柏泽清下意识地对她伸出手示意他来推,林颂音猛摇头。
“不要。”
林颂音一直很喜欢逛超市,她一直觉得在超市里闲逛是很治愈的时刻。
在她小的时候,超市里结伴而行的人就像是她幻想中的家庭的缩影。
至少那个时候,那些缩影里有她向往的部分。
当然,现在的林颂音早就对什么完整的家庭没有了特别的滤镜,反正许多家庭里,就算做父亲的那个男人还健在,似乎也是丧偶式育儿,她并不觉得自己没有爸爸是什么不幸的事,万一他是个家暴男,那还不如不存在呢。
但是,她依然很喜欢逛超市,因为超市总是很热闹,温度也宜人温暖。
林颂音是很喜欢热闹的。
柏泽清虽然不懂她对小推车的执着,但是并不强求。
两人刚走进超市的入口没几步,林颂音看到柏泽清脚步有些停滞。
她没看清货架上的东西,随口问道:“你想买吗?”
柏泽清忽然看向她,他的目光深沉,语气听起来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想,”他简单地回答后,视线依旧落在她的眼睛上,“可以吗。”
林颂音不知道他买东西为什么要问自己,再定睛一看,看到了她有些熟悉的英文,才意识到这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雨伞啊。
她被呛住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柏泽清看起来太过正经,她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
“可以啊,那就你拿呗。我又看不懂法语。”她皱了皱鼻子,又凑到货价跟前,对柏泽清说,“你挑点使用起来舒服质量好的啊。”
两个人就站在计生用品前研究了起来,林颂音发觉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柏泽清,之前在书店里会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脸红到耳根,现在又面不改色地在这里买这个。
他挑选小雨伞严谨的模样,都会让她有一种他在实验室挑选试剂的感觉。
最后,放进去几盒以后,柏泽清没看她,声音低沉:“好了。”
林颂音跟在他后面推着车,“啧啧,你不会想这个想了一晚上吧。”
柏泽清没回头,充耳不闻一般。不过林颂音又看到他的耳根似乎又隐隐开始泛红了。
“干嘛不理我?不理我就不给你用这个了。”
柏泽清停下脚步,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这本来就不是给你戴的。”
林颂音忽然用一种挑逗的语气看着他,“但是,我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你戴呀。”
柏泽清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连,最后又收回了目光。
“你到底要不要?”她故意问。
“要。”他说。
走到零食区,林颂音就被眼前不知道几个货架上满满的巧克力给吓到了。
“怎么会这么多巧克力啊?欧洲人这么爱吃甜的吗?”
她甚至看到有一个巨型圣诞树也是费列罗的巧克力组成的。
柏泽清注视着她,“圣诞节要到了。”
林颂音“啊”了一声,自从被易竞找回去以后,她的日子早已过混乱了。
她掏出手机一看,今天才12月8日。
所以,这是圣诞月?大家已经提前半个月进入了圣诞气氛吗?
林颂音对圣诞的记忆似乎只剩下初高中时同桌送的平安果以及在奶茶店打工时满眼望不到边的情侣。
“那,我们会在这里过圣诞吗”她将车停在费列罗的货架旁。
林颂音记不清柏泽清有没有说过,他们会在法国待多久了。
柏泽清回道:“大概,不能。”
他母亲的生日在12月中旬,他没有办法在这里待到25号再回去。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的父亲打来电话,说既然他已经拍到了画,在法国没有其他事的话,也可以提前回来。
柏泽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迟疑,迟疑后又为什么说了谎。
他说,他还有一些别的事需要处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国。
林颂音好像想起来之前柏泽清也是这么回答她的。
“啊,哦,你之前好像就说过。”
柏泽清不是看不出她眼底的期许和遗憾,他眉心微微皱了皱,几乎是本能迫使他没做多想地回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感到一阵僵硬。
这是他人生中开的第一张空头支票吗?
以后?柏泽清不是不知道,等离开法国以后,他们的这段不着调的关系就该彻底结束的。
他对此很清楚。
如果不是那么清楚,他不会对他的父亲撒毫无意义的谎。
林颂音本来还在研究买哪种包装的巧克力比较划算,在听到柏泽清的回答,她也怔住了。
她没搞明白柏泽清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还会带她来法国?她有点想问,但是她对上他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了。
哦,柏泽清肯定是觉得等到她之后顺利完成易竞的提议,到时候她不就可以和她那位有钱的便宜老公来这里了?
林颂音一边往小推车里丢着各种巧克力,一边想象着,下一次身边的柏泽清换成了另一个形象很模糊的男人。
他唯一的标签:有钱。
林颂音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似乎,毫无期待。
但林颂音本来就不是为了期待才答应易竞的,她是为了钱。
不过这么久,她好像都忘记问一问那个可能要和她联姻的对象是什么人了?
她这时才把目光从巧克力上收回,望向了柏泽清。
“我有点想问你一个问题。”
柏泽清看向她,“什么?”
两人继续往里侧的冷柜走。
“你知道许氏集团吗?”林颂音直接开口。
柏泽清不知道她话题一下子怎么转那么远,“江市的许氏集团?”
“对啊。”
“知道。”柏泽清顿了顿后,问道,“怎么问起这个?”
林颂音一盒泡芙接一盒地往推车里塞,结果又被柏泽清一个又一个地方回原位。
在林颂音发作前,他目光柔和:“这里的泡芙一般。”
“没事啊。”反正,她又没吃过什么特别好的,应该吃不出其中的差别。
柏泽清制止她继续拿的动作,淡淡地开口:“回去的路上给你买更好的。”
林颂音听了他的话,表情才好看了起来。
“那,你一会儿不可以忘了。”
“不会。”
林颂音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那个许什么鸿有几个儿子啊,最没用的那个人品怎么样你知道吗?”
不是林颂音多心,但是能让易竞留给自己的一定不会是太好的货色。
柏泽清越发不能理解她的问题,但还是回道:“据我所知,只有一个。”
林颂音惊讶了。
“那你听说过他有什么不良恶习吗?或者说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吗?”
柏泽清看着她,他和对方并不算熟悉,但是也曾在饭局上碰过面,柏泽清没有刻意观察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但是,他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
林颂音这时也望向他,眼神里一闪而过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易竞没跟你提起过吗?”
“提起什么?”柏泽清目光中的意味终于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有了猜想。
林颂音的眼神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他希望我联姻的对象就是许家的儿子咯。”
林颂音不是不知道和他聊可能的未来结婚对象有点怪,特别是他们刚刚还达成了隐秘的约定,今晚他们会用上推车里的东西。
但是,柏泽清似乎是她唯一能聊这个话题的人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个人陷入了短暂又怪异的沉默。
柏泽清发觉自己的记忆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
他这几天好像只记住了Pierre还有那个郑继宁。
很长时间没来过这个超市了,柏泽清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暖气打得这么足,足到他呼吸时感觉到沉重。
“易叔叔要你和许家的儿子结婚。”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怪异。
林颂音不知道他怎么又把她的话重复一遍。
“对啊。我还以为他很信得过你呢,但是他怎么什么都不和你说?”林颂音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叫不叫挑拨离间。
柏泽清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你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决定和他结婚么?”
林颂音眉头皱着看向他,“我就是不了解他这个人,所以才来问你的啊。”
柏泽清没有说话,所以了解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后,她就会改变决定吗?他自嘲地想。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她本意是想着,说不定柏泽清和那个男人一个圈子,她还能提前了解一下。万一是个有很多种怪癖的人,那就是再有钱,她也不能沾啊,安全才是第一位。
柏泽清盯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什么。
他们原本就是因为这件荒谬的事才会遇见的,柏泽清并没有忘记。
他压抑着心底那阵发冷的感觉,他想说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
最近,他已经因为林颂音撒了许多谎。
他不该再为她破更多的例。
柏泽清再看向林颂音时,神情淡漠如常。
“许见裕。”他若无其事地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柏泽清想象得出,像林颂音这样热衷挑刺的人一定会说,这什么人起的名字、奇奇怪怪。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货架上的鲈鱼,静待着,余光里就看到林颂音歪着头开了口。
“名字听起来好像还行。”
柏泽清将目光从那条眼睛呆滞的死鱼上挪开,他突然开始感到一阵愤怒,来超市的时间点不对,为什么连新鲜的鱼都看不到?
柏泽清面露愠色,他已经感到毫无食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