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舟却不怕,好像虎须撩得还不够,从腰间解下一物,“这个东西还给陛下。也让臣能够松泛几年。”皇帝不用打开囊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御座上腾地站起身,指着萧寒舟:“好。很好。陛下陛下的,连声阿父都不叫了。怎么?往后这父子就不做了?”萧寒舟拱手:“臣不敢。”皇帝将那囊袋一扔,砸在他身上,“如今边境匪患屡兴,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你是朕的儿子,难道不为朕分忧?”从他回京,对于他手中的虎符,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若是顾柠在场,想必心头要腹诽一番,没想到萧寒舟这样传说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杀神,竟然也会发怔的时刻。
还是对这个美人。
当年战场上,也不是没有人想用美人计,可总所周知,定王身边连只母蚊子都近不了身。
可现在,他竟是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对方停了脚步,他也跟着停了脚步,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
片刻后,只听萧寒舟沉声道:“见过宸妃娘娘。”
宸妃捏紧手中的帕子,微微颔首:“陛下正在等着王爷。这些日子他有些咳嗽。还望王爷能口下留情。”
她的声音如她的身姿一般,纤细温婉。
“娘娘倒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陛下。”他的声音冰冷,却也有些暗哑。
宸妃的身子轻轻地颤了颤,本紧攥着帕子的手,搭在一旁宫女的手腕上。
“妾是陛下身边人,仰仗陛下照顾,自是要关心陛下的身体。”
萧寒舟呵了声,朝她轻轻颔首:“那就好。”
说完,从宸妃身边走了过去,拐进小道,去见皇帝。
宸妃僵立在那里,直到脚步声听不见,这才松开紧紧抓着宫女的手。
可整个人却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没了支撑,瞬间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一旁的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免于她丢了面子。
“娘娘这是何苦呢。”
一旁的宫女是跟着她一起进宫的贴身婢女。
眼见宸妃紧咬着唇,面色发白,眼角绯红。
“韶英,他在怪我当年背信弃义。”
明明知道她是迫不得已才进宫,却对她说那样的话,嘲讽她关心陛下。
韶英叹了口气,扶着她往前走,示意身后的宫人慢几步,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劝慰。
“不会的。当年事情的始末王爷很清楚。他一向对娘娘很仰慕。不是曾说过,你是他唯一的知己吗?”
宸妃苦涩一笑。
当年他的确说过,两人在祖父的书房清谈时光早就不再了。
从她进宫做了皇帝的妃子,两人的情意就再不复存在。
“都怪我不好。当年怎么就着了人的道,和陛下发生那样的事……”
韶英握着宸妃的手,“娘娘别自责,这事谁也不想的,更何况若是王爷真的为你好,当初为何不快些去赵家提亲。”
“何至于变成如此这般。”
原来宸妃就是赵家的嫡长女,阴差阳错之下,进宫做了皇帝的妃子。
有声名,有才情,又有样貌,这些年在皇帝的后宫也算是得宠。
只是……
萧寒舟走在小道上,走了一些距离后,忽然停了下来,等到那环佩声消失,这才继续往前走去,最后停在一处大殿前。
在石阶下站了许久,萧寒舟这才抬步上前,进了大殿。
御案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凤眉高鼻,周身透着威严稳重之气。
父子俩已经有两年没见,却一点也没有生疏感。
等萧寒舟见完礼后。昭德帝一双精锐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沉声问道:
“听说你昨日去了老太傅的府上胡搅蛮缠了一通?”
萧寒舟并未因他的态度而有半分害怕,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是胡搅蛮缠?臣这是为了小九,更是为了皇家脸面。”
“顾家那样对未来的九皇子妃,这不是打皇家的脸?”
“臣这是为陛下找回脸面。”
皇帝几乎都要被气笑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那朕倒是要好好的感谢你一番了,没有你,脸面都丢光了?”
萧寒舟无所谓地:“陛下若想赏赐也未尝不可。”
皇帝气得要摔茶盏,旁边侍候的宫人跪了一片。
萧寒舟却不怕,好像虎须撩得还不够,从腰间解下一物,“这个东西还给陛下。也让臣能够松泛几年。”
皇帝不用打开囊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御座上腾地站起身,指着萧寒舟:
“好。很好。陛下陛下的,连声阿父都不叫了。怎么?往后这父子就不做了?”
萧寒舟拱手:“臣不敢。”
皇帝将那囊袋一扔,砸在他身上,“如今边境匪患屡兴,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你是朕的儿子,难道不为朕分忧?”
从他回京,对于他手中的虎符,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不说旁人,九皇子就很想让他交出虎符,让自己的属臣掌兵,可皇帝的意思却是要他继续掌兵权。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行了。这次回来,暂时不回边境戍边,正好,让你母后替你挑选合适的媳妇人选。”
萧寒舟眉目低垂,慢慢道:“陛下若是想要拉拢臣子,还是让其他的弟弟来吧。再好的姻缘,给了臣,最后也是成仇。”
昭德帝听了脸色微沉:“一派胡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心里的怒火越来越旺,脸上渐渐浮现不满。想要发作,又想起什么似的,到底有几分愧疚,只能勉强压制着,甚至还扯出个笑脸来。
“既然你现在还没有娶妇的心思,那就先这样吧。只是你若心有所属,必要告诉朕。”
昭德帝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寒舟,“你莫不是还惦着……”
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眼睛盯着萧寒舟。
萧寒舟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已经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对于阴差阳错之下纳了从前儿子喜欢的姑娘为妃,皇帝起初是有些愧疚的,可日子久了,尤其宸妃越来越合他心意,那愧疚也就稀薄了。
只觉得宸妃合该就是他的女人。这会听说萧寒舟已经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会嘱咐你母后帮你留意京中闺秀。”
从御书房出来,萧寒舟经过刚刚那个路口,脚步不禁顿了下来。
空气中早就没有了那熟悉的香气。
“王爷。今日您进宫后,九皇子就去了陈将。军府上,估摸着以为你的虎符会被收回。准备让陈将。军接下您从前的位置。”
出了宫门,等在马车前的侍从郑琨立刻上前禀报消息。
萧寒舟语气平静:“随他们去筹谋吧。一群跳梁小丑。”
上了马车后,他看了看天色,吩咐车夫:“去泰安坊。”
车夫早就轻车熟路,明白萧寒舟要去哪里,立即甩起鞭子掉头前行。
坐在车辕上的郑琨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去泰安坊做什么?”
一旁随行的另外一个侍从郑英,刚刚是跟着萧寒舟进宫的,他把声音压低,几乎在咬耳朵:“方才王爷见到了那位……这会心里憋着火呢。”
自然要去找顾九姑娘了。
郑琨恍然大悟,难怪了。只是他挠了挠头:“顾九姑娘今日上午去了松阳山那边,看架势应是要长住。”
马车里的萧寒舟自然也听到了,蹙了蹙眉,敲了敲车壁。
“去松阳山别庄。”
顾柠躺在榻上,就着半床月光晾头发。
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日,又睡了一下午,此时看着外头的月光倒也惬意。
碧枝坐在小凳子上,用小梳子帮她梳头发,说起明日两人要在庄子里做什么。
顾柠弯着唇角,仔细地听她说。
就在主仆俩沉浸在这样的静谧里时,忽然有人在后窗敲了敲。
“顾九姑娘在么?王爷要召你过去。”
顾柠几乎是一瞬间从榻上坐起来,什么王爷召她过去。
萧寒舟怎么就阴魂不散地来了松阳山?
而且,他在这边还有别庄?
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过去一点,的确是有座别庄。
比顾家这座要大许多,要富丽许多。
只是,别庄里可都是杨书意派来看管她的人,若是让他们知晓自己竟不在屋子里呆着。
到时候还不知如何。
她道:“还请侍卫大哥回王爷,这个时候不好去的。别庄里都是我母亲的人手。”
外头郑琨想到来时王爷的吩咐,没想到竟被猜中了,于是他按照萧寒舟说的:“都已经打点好了。”
顾柠哪里想到萧寒舟这是不见着她不罢休。
只能是披上外衫,头发仍有些湿,她松松挽了个发髻,跟着去了隔壁的庄子。
果然是比顾家的别庄好,一进去,草木扶疏,描金画栋,只是到了萧寒舟的院子,就有些暗淡。
尤其是屋子里,只床边点了盏灯。
榻上有男子正在自斟自饮。
这是在借酒浇愁?顾柠有些奇怪。
听到脚步声,萧寒舟屏退侍卫,撂下酒盏,掀起眼皮看她。
“过来。”
他的嗓音里听不出醉意,但比平常低哑一些。
等到她走近,他从床上坐起身,将顾柠一揽,抱入怀中,下颌放在她的肩头,手紧紧地箍着她,紧得让她快要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