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立有些心虚的回答:“还好,加上今天才三天......”“那你还打算吃几天?”“.......这个嘛.....”可能还要再有个两三天。“一天。”傅鹤立违心道。李映铮突然不说话了。傅鹤立找补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偶尔吃吃垃圾食品什么的。”“你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家长告我状吧......”傅鹤立见对方不搭话,讪讪道。李映铮还是一言不发,直到来到她教室门前把她放下。傅鹤立有些不安,问道:“怎么了?”
这临发的举动让李映铮怔住一瞬,他很快回了一句:“你想的倒美。”
不是嘲讽的语气,更像是一种玩笑。
临近校门口,李映铮轻轻蹲下,把傅鹤立平稳地放下来。“到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知道了。”傅鹤立重新拄好拐杖,认真看着李映铮道:“李映铮,谢谢你。”
“嗯。”对方很冷淡地回应。然后摆摆手,让她快点走吧。
回了家,今晚的樊圣薇明显有些愁眉不展。她在跟一位朋友打电话聊天,习惯性开着外放。
傅鹤立在看书的间隙听到了些内容有点在意,她悄悄走近客厅,想听听樊圣薇到底在谈些什么。
“哎呀,别提了.......越南那边因为汇率问题迟迟不给我转账。”
“客户不把钱给我,我现在资金链都要出问题了。十几万呢。”
“烦死了,供应商天天给我打电话催债呢,我这批货要是回不了款,就没法给供应商结账。”
........
看样子,是老妈的服装厂出了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樊圣薇是做小生意的,赚的不多,但事多。对于真正的大老板来说,十几万不过是闭着眼就能赚到的钱,在这里却能让只是用来周转的樊圣薇愁得掉头发。
等妈妈打完电话,傅鹤立忍不住问她这件事。樊圣薇也没打算瞒着,她长话短说道:“妈妈不是有一个固定的外贸客户吗?但最近因为汇率提升了,他以此为由迟迟不给咱们结款,导致现在妈妈手上没点现金,不但付不起上游供应商的钱,甚至连这个月工人的工资都快发不起了。”
傅鹤立问道:“有没有人可以借点啊,李叔叔呢?”
樊圣薇却摇摇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他。”
“为什么?”
“妈妈还没有下定决心跟他结婚,财产的事情还是分开一些比较好。”
听完这些,傅鹤立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可她对此束手无策。在这种事上,她似乎目前只能当一个局外人。
读书,是她唯一能想到,对于影响未来有些用处的事。今天晚上,她认认真真地把李映铮留给她的题做了一遍,且全都对了。
第二天早上,李映铮果然还在原先那个台阶处等她。看到李映铮,那些担忧的苦闷情绪才略微消散一点。
远远瞧见傅鹤立,李映铮向她快步走去。
某人提起自己手上的一袋早餐晃了晃,有些小得意地说道:“我给你带了早餐!是奶黄包核桃包和玉米汁!”
李映铮接过这袋还热气腾腾的早餐,笑道:“这也太多了。”
“我听说你爱吃甜的,这家包点是我们家附近一带最好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为了买到这家的包点,她还提前十五分钟出门了。
“好,我回去尝尝。”李映铮收下了。
虽然说是尝尝,可李映铮收下了,傅鹤立有一种只要他收下,就一定会吃完的直觉。
到了走廊,李映铮又问她:“中午吃什么?”
“不用天天给我带小炒啦。”傅鹤立摆摆手,吃得这样滋润,以后哪里还能忍受一楼打饭处的寂寞?
“想吃的时候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
“?”
傅鹤立一手握拳抵在鼻下,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李映铮这才恍然大悟。
“有没有纸和笔?”他tຊ问道。
“等一下。”傅鹤立赶紧从书包掏出黑笔和笔记本递过去。
李映铮在上面快速写了两串号码,傅鹤立拿来一看,上面是QQ号,下面是联系电话。
“QQ上找不到我的时候可以打电话。”
“知道啦!”
“还有,加好友的时候记得备注。”李映铮补充道。
“难道还有很多人要加你不成?”傅鹤立无语。
“你说对了。”
“.......”
回到教室,傅鹤立迫不及待就搜上了李映铮QQ号。头像看起来是电影截图或者海报......背景是大片蓝天和绿草地,主体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西裤的男人伸出手,似乎在往上够什么东西,呈现出伸展跳跃的姿态。而男人伸出的手臂上方,似乎有什么,但截图里看不出来。
昵称是......黑猫?
嗯......一股子文青的味道。
个性签名是........“人哪有好的,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看到这句话,傅鹤立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你说得对,她心想。
她还想看着页面吧砸出更多的味来,结果一不小心点了发送好友申请。
傅鹤立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头像跟昵称都还没换,恨不得把手机砸脑阔装晕。
一秒钟后,“黑猫”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saber的狗】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头像是阿尔托莉雅的QQ人表情包,个性签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托和凛都是我老婆!
傅鹤立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提示到:
“黑猫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
【黑猫】:?
【saber的狗】:猜猜我是谁ovo?
【黑猫】:傅鹤立。
【saber的狗】:你搞错了,我怎么会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黑猫】:(发来一张嘲笑的表情包)
【saber的狗】:我真不是QAQ
【黑猫】:那我把你删了。
【saber的狗】:别别别。
【saber的狗】:你是怎么发现的呀?
【黑猫】:因为我十分钟前刚给你q号。
【saber的狗】:好吧......
【saber的狗】:早餐好吃吗?
【黑猫】:嗯。
那就是合他胃口的意思。
【saber的狗】:嘿嘿。
那我明天要接着给你带,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几天后的中午,简琦闻和另外一个女生临危受命,要画班级黑板报。她们对怎样开始有些苦恼。看着简琦闻为难的样子,傅鹤立放下作业本,瘸着腿就上去自告奋勇。她踩上凳子后,简琦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她则负责构图。
傅鹤立学过一段时间美术,这些事做起来相当顺手。做完最基础的构成,她还帮着她们一起画画抄字,完成的速度快了许多。
这样,简琦闻就不用整个中午都留在教室画,能回去午休,并且按时完成。
由于中午的时间骤减,简琦闻这几天就没法给傅鹤立带饭了。傅鹤立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帮着她们忙完,中午还有段时间,而食堂已经关门了,自己却还没吃午饭。
傅鹤立打算去小卖部买泡面。
可能是因为清风徐徐岁月静好,她感觉走下去没有费多大劲。买了泡面又买了点零食,想着下午分给简琦闻一起吃。
桐城九月份中午的户外烈日炎炎。傅鹤立冒着热汗吃完了面,买了杯冰镇饮料才慢悠悠拐回教室。
瘸腿的这几日,她已经习惯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宁静。仿佛这一整座校园都是自己的。
吃泡面的第三天,傅鹤立在小卖部被李映铮逮了个正着。当时正给泡面撒酱料呢,刚把最后一包粉抖进去,泡面桶就被人抽走了。
傅鹤立呆呆地看着那个离去的高挑背影,“怎么是你?”
那人把冲好热水的泡面拿回来时,才反问:“你吃泡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傅鹤立搅了搅面条,又郑重其事地把盖子盖好。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吃泡面?没人给你送饭?”李映铮边往盒装冰红茶上插吸管边补充道。
“我自己想吃泡面不行吗?”傅鹤立的目光情不自禁放到了李映铮滚动的喉结上。
“是吗?”李映铮似笑非笑道。
“你不也没去饭堂吗?”
“谁说的?我是吃饱了回来的。”
“你不睡午觉?”
傅鹤立刚说完,李映铮正要作答,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他:“喂!老李!过来打牌啦!”
傅鹤立好奇地循声望去,发现是几个男生在太阳伞下的塑料桌上放了一副牌,正招呼李映铮过去。
“原来你不睡觉是为了干这个啊。”
“嗯,被他们喊来玩桌游。”
听罢,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卡面,看图案果然不是传统的扑克牌。
“那你还不过去?”
李映铮笑笑:“那你自己行吗?”你能自己走回去吗?
“那可太行啦。”我都走了好几天了。
李映铮这才挤进去了那群闹哄哄的男生堆里,不一会儿就打得火热。他手气向来不错,脑子又灵活,不仅能最大化利用自己已有的牌面,甚至还能算清楚对方手里的筹码。
傅鹤立边吃泡面边观察对方,不禁感慨:李映铮或许天生就适合去搓麻将!
不一会儿,李映铮就赢了,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得意,但他没有欠欠地叫嚷,反而是旁边的男同学,都佩服得一个劲儿叫“爸爸”。
她突然觉得李映铮鲜活得前所未见。午后和煦的氛围点染了他冷清的眉目,可能连鼻尖那颗小痣都被光晕淡化,失去雪地里锋利的白与黑。
原以为,像李映铮那种级别的帅哥学霸,加上他早期在自己面前那副冷傲的样子,他在班里会是高岭之花呢.......没想到意外的受欢迎。
傅鹤立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勾起小小的弧度。
吃完了面,她掏出餐巾纸一分为二,一半擦嘴,一半擦汗。又端着泡面桶倒水丢垃圾。做完这些,她找回拐杖,准备回教室。
刚走没两步,李映铮突然追上来。“我背你。”
“不用啦,这两步路我自己能走。”傅鹤立摇摇头拒绝,一来是她已经走习惯了,二来是不想破坏李映铮跟朋友的兴致。
“你想让我扛你回去不成?”李映铮眉眼带笑威胁道。
“别别别!”她可当众丢不起这个人。
“快点。”李映铮已经蹲下了。
傅鹤立倔不过他,最后还是被李映铮背着回去。趴在他背上,她居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后阳光太烈,还是说自己被一桶泡面热昏了头。
进了教学楼,终于阴凉起来。李映铮突然问她:“你吃了几天泡面了?”
傅鹤立有些心虚的回答:“还好,加上今天才三天......”
“那你还打算吃几天?”
“.......这个嘛.....”可能还要再有个两三天。
“一天。”傅鹤立违心道。
李映铮突然不说话了。傅鹤立找补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偶尔吃吃垃圾食品什么的。”
“你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家长告我状吧......”傅鹤立见对方不搭话,讪讪道。
李映铮还是一言不发,直到来到她教室门前把她放下。
傅鹤立有些不安,问道:“怎么了?”
李映铮摇摇头道:“没什么,那是你的自由。”
“走了。”他转过身去。
傅鹤立突然有些紧张,她捉摸不透李映铮此时此刻的情绪,她突然提高音量问道:“李映铮!明天中午,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饭吗?”她还不忘补充道,“我请客!”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向李映铮提出请求。
她忽然明白过来刚刚李映铮沉默的原因。
自己总是习惯于把真实意图跟欲望压下来,咬着牙自己逞强,却总希望别人读懂自己,主动双手奉上。
无耻之徒。当时他心里一定这么想吧。
其实是她想要有人教自己滑雪,却不想开口麻烦别人。是她想要有人能照顾瘸着腿的自己,却不想强迫李映铮让他变得讨厌自己。是她想要有人教她课业,却不想当着众多同学的面攀亲带故。她太害怕被人厌恶,被人当是做累赘。
毕竟,她从小由樊圣薇单独拉扯大,这种单身母亲带着的小孩常常被人戏称为“拖油瓶”。
是她不想吃泡面想好好吃饭,却还是羞于贴上“麻烦人”的标签。她过早地发现了李映铮外冷内热的心,发现他心存善念,发现他于心不忍。
于是她才可以一次又一次端着姿态,等待对方的恻隐之心。
直到,她的直觉先于她的理智发现对方的失望。
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如果说对方对她的关照总是理由充分,那自己的靠近似乎有些缺乏借口。
是感谢吗?不是的。她知道不是的。但是她会把这份情感藏在感谢当中。
“这段时间tຊ麻烦你很多,我心里过意不去,你一定要答应我。”她赶紧把这块挡箭牌拿出来,让她的邀请更有支撑力。
李映铮回过身,终于直视她的双眼。
他眉眼弯弯,惹了初秋泛着浅金的绿意,轻飘飘落了一身,形成斑驳而温柔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