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一下子没了旁人,沈渊惊喜不已,子桓把人都支开了。最近学习的新知识,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他的脸隐隐泛红,喉结滚了两滚。席玉不知他满脑子的废料,问他:“你日后有何章程?”日后?沈渊垂下脸。子桓哥哥在说什么?席玉看他低下头,只看得见纯白纱布中间露出的两只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哎——”席玉叹一口气说,“你留在宫里,总是受伤,也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沈渊倏地抬起头,双眼圆睁。
怕席玉责怪,沈渊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席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借着月光,看到碧落色衣袍上,有一片深色痕迹。
地上的几块碎瓷片,已经染成了深色。
细细密密的痛感袭上心头。
席玉将沈渊打横抱起,往偏殿走去。
沈渊突然悬空,吓了一跳,紧接着便被无尽的喜悦给淹没。
他抬头,贪恋地盯着席玉的脸。
月光下,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光影,比白日里更加出尘。
好想亲。
可惜殿里太多人。
沈渊伸手搂住席玉的脖子,将脸贴在席玉胸膛深深吸了一口。
席玉感觉到他的动作,加快了脚步。
待席玉将他放在床榻上,沈渊才恋恋不舍松开了手。
灯火下,暗红色的血迹在碧落色料子上,尤其显眼。
席玉撩开他的衣袍下摆,脱掉他的靴子,道:“我看看你的腿。”
沈渊这才后知后觉地怕起来,遮遮掩掩道:“没什么事,养一养就好了。”
小团子哭着扑过来:“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三哥,你可别瞒着我,快让我看看。”
沈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席玉眼眸幽深地看着他tຊ,仿佛在说,八岁孩童都瞒不过,你还想着瞒我?
沈渊没办法,只得哀求着看着他:“今日在外面看书睡着,正好被母妃撞上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席玉这才恍惚想起,自己以前说过他的话。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
“担心”两个字,他咽了下去。
沈渊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悄声问:“哥哥心疼我,是不是?”
席玉俊脸染上一层红晕,没有答他。
沈渊满足地喟叹一声,伸手去卷裤腿。
结果手一伸出来,先被席玉握住了。
席玉捏着他的手腕,凑到灯下一看,手掌心里全是血,还嵌着几片极碎的细瓷。
沈渊又心虚起来,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捏拳。
“别动!”席玉的声音像浸了一层冰,“文瑞呢?”
“他估计是去寻墨砚要饭了。”
席玉无奈,冲小团子说:“六皇子,又要劳烦你了。”
小团子点点头,让德祥放下食盒去请太医。
席玉握着沈渊的手,细心地挑走能看得见的碎瓷。
还有一些扎进手里的,他不敢碰,只能蹙着眉等太医来。
“疼吗?”
沈渊咧着嘴摇头。
席玉无奈地睨他一眼。
来的是年轻的徐御医,他看了看沈渊的手,拿镊子小心地挑去剩下的碎瓷,又敷上一层药粉,然后用纱布将手掌裹了起来。
沈渊举起两只裹得像馒头的手,只有大拇指露在外头。
席玉看着他满头、满手的纱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倒是小团子看看他,突然说了一句,“三哥,你好像个螃蟹……”
沈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小小的嘴巴,在说什么伤人的话!
屋里其他人听了,不免又向沈渊望去。
别说!
还真像。
尤其是裹起来的两只手,活脱脱两只大鳌!
一个个奴才低下头憋笑。
席玉也不禁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
沈渊被这一眼勾了魂似的,呆呆地望着他。
小御医也被逗笑了,替他腿上治伤时,手一抖一抖的。
沈渊沉溺在席玉的笑容里,毫无所觉。
等完全包扎好,众人都退下,殿里只留了席玉和小团子。
席玉想着沈渊隔三岔五受罚、受伤,终究不是办法。
他有许多话想问沈渊,奈何六皇子也在,有些话不好开口。
正想着,文瑞推门进来了,手上空空如也。
他看到屋里的人一愣,立马前来见礼。
“六殿下,席……”
席玉升了官,一时不知怎么喊好。
“还唤我司业便是。”席玉明白他的为难。
“席司业。”
“没找到墨砚?”席玉问。
“恐怕是走岔了,没遇上。”
“这会儿,膳房也没吃的了。”席玉转向小团子,“恐怕又要劳烦六皇子了。”
小团子挺挺小胸脯:“没问题。”
他使命感十足地被支开了。
殿里一下子没了旁人,沈渊惊喜不已,子桓把人都支开了。
最近学习的新知识,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他的脸隐隐泛红,喉结滚了两滚。
席玉不知他满脑子的废料,问他:“你日后有何章程?”
日后?
沈渊垂下脸。
子桓哥哥在说什么?
席玉看他低下头,只看得见纯白纱布中间露出的两只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
“哎——”席玉叹一口气说,“你留在宫里,总是受伤,也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沈渊倏地抬起头,双眼圆睁。
子桓说的是这个日后!
是他想歪了。
破书害我!
他抬手扶额。
席玉的角度看过去,活像小奶狗举爪卖可爱。
他轻咳一声,别开视线。
“最近戏演得差不多了,父皇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沈渊以为他在催促,赶紧说道。
“等中秋宴上,我当众闹个大的,再求求父皇,他肯定会迫不及待赶我出宫的。”
“可是,你将来想要那个位置,名声、人心,都不可有损。”席玉替他担心。
“子桓哥哥放心,我有分寸。”
席玉便点点头。
他心中有数,席玉便没继续多言,又问他:“永寿宫何来如此浓重的药味?”
“我母妃病了好些时日,每日汤药不断,就是不见好转。”沈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应该是被我气病的。”他微微叹了口气。
席玉问他:“云妃娘娘如此苛待你,你不怨她吗?”
沈渊想了好久,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楚。怨也是怨的,她看不清形势,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抛弃儿子,抛弃家族,蹉跎一生……
“可是,她又是迫不得已。独身一人,来到京城,举目无亲,群狼环伺。那个男人把她宠上了天,她自然把他当成唯一的浮木。”
说着,沈渊眼神晦暗,语气艰涩:“若是没有我,或者母妃生的是一个公主,父皇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说到底,还是我害了母妃。我又有什么资格怨她?”
席玉没料到沈渊是这样的想法。
身处地狱,却在陈腐边缘,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