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真的有什么后悔的,就是那晚不该误进了九爷的房。”谢瑾怀觉得这个答案很刺耳。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柳枝的判断没有错,柳枝就是一个想攀高枝儿的女人,可柳枝身上的倔强,又仿佛在嘲笑他看走了眼。“九爷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同奴婢说这些的吧?”柳枝从一旁拿起了笤帚,旁若无人的扫起了地。她心中有气儿,气的是自己如此退让了,谢瑾怀居然还揪着她不肯放过,气谢瑾怀把她害的这般的惨,却还要来问她后不后悔。就算是泥人,那也得有三分性子。
孟辰朗提着食盒与柳枝并肩坐下。
他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香气立马四溢,柳枝的肚子也在此时不争气的咕咕作响了。
她有些脸红,不好意思道:“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你的。”
孟辰朗拿了一只烤鸡腿过去递给她,“听你同房的小蝶说,你最近受了些欺负,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能给你送些温暖。”
柳枝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眼泪却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这几日她过的确实憋屈。
柳枝抹了把泪,转头问他,“我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站着,你就不怕被人看见,连累了你吗?”
孟辰朗摇了摇头,小小的酒窝里盛满了笑意,“我不怕,我知道柳枝你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柳枝抬眸。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姑娘!”
孟辰朗是柳枝在武德侯府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人。
他赤诚善良,虽还只是个府医的学徒,却总想着救苦救难,是她在最难熬的日子里的一抹亮光。
……
孟辰朗提着食盒去后厨时,正巧被谢瑾怀身边的随从兴荣看见。
今日谢瑾怀喝醉了酒,兴荣是想来取点醒酒汤的,却没成想撞见了平安堂的学徒孟辰朗和柳枝躲在厨房里半夜私会。
于是他躲在窗外听了一耳朵,等孟辰朗走后,这才装作无事发的问柳枝要了醒酒汤。
回了栖迟院后,兴荣一边把醒酒汤递上,一边把这事儿事无巨细的告知了谢瑾怀。
谢瑾怀端着醒酒汤的手顿了顿,“又是平安堂那小子?”
“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兴荣挠着头回道,“前些日子奴才也去打听了一二,这两人之前的确都不认识,是后来才熟络了的!”
“不过听说那柳枝姑娘在后厨的日子并不好过,那孟辰朗这才眼巴巴的上赶着献殷勤,怕是想讨得姑娘芳心。”
醒酒汤谢瑾怀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他直接泼到了窗外,脸色愈发阴沉。
“惯是个会招蜂引蝶的!”
……
翌日,午时。
厨房里,旁人都吃好了饭在打盹儿,唯有柳枝还在忙活。
她正低头提着一桶水,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一双锦靴。
再抬头,目光顺着水蓝色的袍子往上挪去,瞧见的便是谢瑾怀那张清俊淡漠的脸。
“九爷。”
柳枝略微行礼后就不再搭理他,只埋头干活。
谢瑾怀也不走,就站在那,看着她挑着一桶又一桶的水,直到整个水缸都填满了。
见她累得快瘫在地上,谢瑾怀才开口问道:“后悔吗?”
“什么?”
“毁掉自己的手,来这里后悔吗?”
谢瑾怀想,只要柳枝在这里跟他服个软,说她悔了,也许自己会放过她。
可偏偏,柳枝的嘴里没有吐出谢瑾怀想要的答案。
她坚定不移的回道:“奴婢不悔。”
“要说真的有什么后悔的,就是那晚不该误进了九爷的房。”
谢瑾怀觉得这个答案很刺耳。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柳枝的判断没有错,柳枝就是一个想攀高枝儿的女人,可柳枝身上的倔强,又仿佛在嘲笑他看走了眼。
“九爷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同奴婢说这些的吧?”
柳枝从一旁拿起了笤帚,旁若无人的扫起了地。
她心中有气儿,气的是自己如此退让了,谢瑾怀居然还揪着她不肯放过,气谢瑾怀把她害的这般的惨,却还要来问她后不后悔。
就算是泥人,那也得有三分性子。
谢瑾怀勾了勾唇,“你不是说,要赔爷一件新披风吗?这都多久了……”
柳枝有些错愕,只没想到谢瑾怀会这么小气,当真为了一件披风追到了这里来。
她有些窘迫,慌乱中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用湿漉漉的眸子迎上对方的视线,“奴婢那晚选了银子,九爷为何也不兑现承诺?”
经她一提醒,谢瑾怀确实记起了他当时的承诺过的话。
选银子和做他的通房之间,头一回见有人会选银子,他当时只顾着诧异,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谢瑾怀挑了挑眉,故意逗她,“你想要多少?又觉得你值多少?”
柳枝心里很是委屈,谢瑾怀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她是个卖身的!
她拿着扫帚气鼓鼓的转身要走,“奴婢命贱,不值几钱,此事就当奴婢与九爷两清,互不相欠。”
“还望九爷慈悲,以后不要再来为难奴婢。”
看着柳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谢瑾怀的表情不大好看。
也许是他是习惯了身旁的人讨好巴结,头一回遇上这么个避他如蛇蝎的女子,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挑衅了一般难受。
沈晏在一旁偷瞧着,见谢瑾怀那黑如墨的脸,笑道:“这柳枝果真姑娘不一般啊!”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招惹了人家,她竟然这么不待见你?”
谢瑾怀瞪了沈晏一眼,咬牙道:“我与她不熟!”
沈晏摇着扇子紧跟在谢瑾怀身后,幸灾乐祸道:“我瞧你哪是跟别人不熟,分明是你搞不定她,啧啧啧,谢九爷这魅力也不怎么行啊!”
谢瑾怀烦躁的加快了脚步,将烦人的沈晏甩的老远。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这就急了?”
……
回了屋子,累了一天的柳枝刚准备上床歇会儿,伸手一摸,却瞧见自己的褥子一片冰凉。
一掀开,果然见床上有一大片水渍。
再转头看向她的柜子,里面被翻的一团乱,东西也都是支离破碎的。
那支阿娘留给她的玉簪子,也断裂成了两截。
她强忍着泪,瞪着周围众人。
“谁干的?”她声音发颤。
周围的人默不作声,眼睛里却满是鄙夷。
翠果此时走了过来,幸灾乐祸的笑道:“哟,这么大了还尿床啊?”
张娘子也附和道:“难怪路过这里,一股子骚味呢!”
随即,哄笑声一片。
“我的东西谁弄碎的?”她红着眼又问了一次。
翠果梗着脖子,“一支破簪子,宝贝什么啊?”
此时,柳枝的眼神冷的吓人,“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翠果心里也有些发怵,但还是嚣张,“像你这么风骚的,我们是怕你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进来,故而检查了下呗……”
柳枝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又提着个水桶折返回来。
只是她这水桶里装的可不是水。
那一桶黄澄澄的东西,伴随着恶心的臭味,让人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她们捂住鼻子,连忙急吼吼道:“你疯了?你想干什么?还不把那东西给丢出去!”
可柳枝不理她们,冷着一张脸,把那一桶粪水全都泼到了众人的床上。
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后罩院都乱成了一团。
柳枝蹭的一下跑了出去。
此时外面下起了暴雨。
她一路顶着风雨来到了谢瑾怀常在的宝月楼下。
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她冲着楼上大喊道:“谢九爷,您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我不怕!”
谢瑾怀手握着书,立于栏杆前,看着楼下倔强的柳枝,有些看不明白。
他喃喃低语道:“她这是在向我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