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大敢去看裴卿礼此刻的模样,却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心都跟着发烫,后背起了一身虚汗。她这身子本就没有好利索,又是伤了气血的,眼下心中惊惧,面色也微微发白。唇上的血色也没了。裴卿礼盯着看了两眼总觉得她有些不大好。“好孩子,你且放心去给主君送,不管是府里还是外头,但凡有人敢说闲话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定要给你讨个公道,证明你的清白!”赵氏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婉若再试推拒的话,就显得刻意了。
若是孟婉办得好,自然也有她这个做母亲的功劳。
若孟婉做的不好,她也能寻个由头,去找孟婉的麻烦。
如今孟婉不想她好过,那她也不能让孟婉好过了去。
“母亲。”
孟婉放下筷子,目光平和地看向赵氏,缓缓道:“儿媳刚掌中馈,府中之事多是困扰,只怕是抽不出身来。”
“且我素来孀居,不宜过多外出,恐会给侯府招惹了闲话。”
孟婉顿了顿,继续说:“儿媳倒是觉得,不如在母亲的东院挑选一两个手脚麻利的女使婆子去给二郎送饭。”
“一来,旁人也只会说母亲体恤挂念二郎,不曾忘记老侯爷和昭和公主的嘱托,二来,也能避了我这孀居妇人的闲话。”
“不成不成!”赵氏想也没想就给否决了。
裴卿礼的事情,她是一点儿都不想沾染上的。
裴卿礼处处针对东院,她哪儿能让自己院子里的人去。
且还等着孟婉做错事情得罪裴卿礼呢,一想着孟婉竟敢忤逆自己,还将自己给推出去,赵氏心里头就不畅快。
赵氏忙说:“我东院总共就那些人,如今灵君又病着,人手本就不够用了……”
“且你是二郎的嫂嫂,都说长嫂如母,哪儿就会有人说了你的闲话去。”
长嫂如母这话愣是让孟婉心头狠狠一跳。
她甚至不大敢去看裴卿礼此刻的模样,却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让她心都跟着发烫,后背起了一身虚汗。
她这身子本就没有好利索,又是伤了气血的,眼下心中惊惧,面色也微微发白。
唇上的血色也没了。
裴卿礼盯着看了两眼总觉得她有些不大好。
“好孩子,你且放心去给主君送,不管是府里还是外头,但凡有人敢说闲话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定要给你讨个公道,证明你的清白!”
赵氏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婉若再试推拒的话,就显得刻意了。
且孟婉也晓得,这是裴卿礼故意为之。
哪怕那句话他只是起了个开头,就已经料定了后面的结局是什么。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看戏,等着他想要的结果出来就好。
孟婉也深知,裴卿礼是个心思极深之人。
但凡是他想要做成的事情,哪怕自己这次拒绝了,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没有穷尽,直到达到他的目的为止。
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
“不愿?”
深邃犹如寒潭一样的眸子盯着孟婉。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二郎哪儿的话,母亲说的对,长嫂如母,正好我也能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姑娘到了适婚的年龄。”
“届时也可去下了拜名帖,双方互相看看,二郎以为呢?”
孟婉这是在提前给他打声招呼,并非是她孟婉唐突,而是事先就已经说好的。
只要裴卿礼点头,这事儿也就好办了。
裴纪南也是颇为担忧地看向孟婉。
一家子人都没说话,等着裴卿礼开口。
“为了本侯的事儿,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裴卿礼皮笑肉不笑,眼睛里尽是冷意。
半点儿温度和感情都没有。
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着一个死人,孟婉也只能硬着头皮笑道:“二郎是昭和公主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身为嫂嫂,我自是要多多费心的。”
她句句不离‘嫂嫂’二字,便是在时刻警醒裴卿礼,莫要乱了分寸,更莫要乱了人伦道德。
“如此……有劳嫂嫂了!”
那‘嫂嫂’二字,被裴卿礼咬的极重。
一顿饭,倒也是没吃出个什么味儿来,彼此都各怀心思,哪儿还能品尝出菜肴的味道了。
裴卿礼离席,他们也就等着裴卿礼离席了,他一走,其余人才敢走。
孟婉食之无味,正起了身子,那三房的大媳妇就忍不住了。
开口就问:“弟妹,我今儿听母亲说,你着人去大理寺将裴超给告了?”
那三房的大儿媳名唤钟如玉,在饭桌上就已经忍了许久了,这会儿裴卿礼走了她才敢开口问。
孟婉还未开口,钟氏就又开口了:“我夫君虽不是这府里嫡系的子孙,可好歹也算得上是你孟婉名义上的大伯哥,孟婉,你去大理寺告他,可曾想过日后我夫君的仕途!”
孟婉沉吟了片刻,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晓得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庄氏大儿子名唤裴超,要比裴卿礼大上个五岁,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庶出的。
大雍嫡庶分明,庶子再出彩,也永远比不过嫡子。
孟婉是这侯府里头的嫡媳妇,身份地位自是压了钟氏许多。
“堂嫂,并非孟婉执意要告,我今儿也只是让婢女去报了官,说我北院儿丢了东西,我并未指名道姓,堂嫂急什么?”
“若堂兄真是无辜的,未曾偷窃过我院儿里的东西,我孟婉自会亲自登门赔罪。”
孟婉深知,侯府大院堪比虎狼窝,现在还多了一个裴卿礼。
她必须得强势起来了。
更何况,就连母亲都给她送人进来了,她定不能叫母亲担心了去。
钟氏面色铁青,牵着自家儿子的手,斥责道:“他不过是拿了里院儿里一两件东西罢了,你就要报官,孟婉,我们到底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将事情做的如此难看!”
“大雍律法地三百六十八条有载,盗窃者,若财产价值在二百两以上,当施以刖刑,重罪者,当以死刑论处。”
“不问自取便是盗,堂嫂怎么就认为堂兄是从我院儿‘拿’走那些东西的?如此看来,原来堂嫂也是知晓堂兄顺过我院儿里的东西。”
“大雍律法地三百七十条有载,包庇盗窃者、与盗窃者共享赃物者,当断舌。”
孟婉一字一句地说着。
裴纪南看着她,明亮的天光下,那妇人分明身形纤弱,却仿佛自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
吸引着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金色的阳光穿过雕花镂空的窗棂形成细碎的斑点,均匀地匀在她身上。
柔和却坚韧。
他胸膛微微发热,血液在激荡着。
热力从四肢百骸,尽数往第一个地方汇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