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带着佛珠手串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梁簌宁怔了怔,慢慢抬起头来,看见梁川陵,她声音发抖:“小汐呢?”梁川陵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签了吧。”梁簌宁浑噩地低头看过去,只见最上面写的硕大一行字——《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
梁簌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她整个人像是被根线吊在高空中,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推开病房门那刻,梁簌宁险些跪倒下去。
只见病床上的顾若汐面色青白,与她梦中的模样丝毫不差!
“小汐……”
“你来干什么?出去!”一旁的顾母陡然起身,抬手就要去推她。
梁川陵适时挡在两人中间,缓了语气:“小汐要见她,让她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他说完便规劝着顾母走出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声,惊醒了顾若汐。
她慢慢睁开眼,看见梁簌宁,她竭力扬起笑:“姐,你来啦。”
“我好想你……”嘟囔的语调,亦如小时候那般粘人。
只是如今,却有气无力。
梁簌宁腿发软,踉跄地走去病床边。
她想摸摸顾若汐,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顾若汐戴着氧气罩,浑身插满管子,整个人羸弱得不成样子。
梁簌宁不敢碰她,眼泪霎那间就落了下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顾若汐气息虚弱:“没事的,别担心……”
“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梁簌宁看着小汐瘦到骨头都狰狞突出的手,心碎成八瓣。
她刚要抬手触碰,就听身后的玻璃门被顾母敲得咣咣作响:“梁簌宁!你不准碰小汐!”
她第一次违背了母亲的话,弯腰偎在病床边,抱住了顾若汐。
“会没事的。”梁簌宁眼泪汹涌落下,一遍遍重复,“你不会有事的。”
顾若汐握住了她的手:“小时候……我最喜欢和你睡,因为你……就像个小火炉。”
“不像我……总是手脚冰凉……可后来……”
她呼吸困难,说到这还用力地呼了下,但已明显是进气少,出气多。
梁簌宁心如刀割,无措地抱着她:“姐错了,只要你好起来,姐以后都和你睡!”
顾若汐费力地眨了眨眼,她已经看不清梁簌宁的脸了。
她伸出手,摸索着抚上梁簌宁的脸。
“姐……你从来都没错……是我自己贪玩。”
梁簌宁抓住她的手,泪如雨下:“是我的错……”
顾若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费力交代。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怪自己……”
“要,幸福……”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细弱蚊吟,再也听不到。
梁簌宁浑身颤抖,心中的不安扩散到了极致。
她张了张嘴想唤一声小汐,但在她出声之前,顾若汐的手就从她掌心落下。
同一时间,满屋子的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警告声!
“滴——”
梁簌宁的世界,一片空白。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顾父顾母冲进来,一下扑在病床边:“小汐!”
梁簌宁僵在原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懊恼怎么就握不住小汐的手。
顾母一把将她推开,抬手便是一巴掌。
“滚!滚出去!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当年就因为你,我肚子里的儿子死了,现在你妹妹小汐也死了!都是你害的,我就不该让你回来,你给我滚出去!”
梁簌宁被这一耳光打得趔趄后退,栽倒在地。
火辣辣的疼,让她半天没缓过劲。
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梁簌宁怔愣抬头,对上梁川陵漆黑的双眼。
她下意识抓住他,好似溺亡之人妄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小叔……”
梁川陵看着他,双眸中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你先走吧。”
梁簌宁狠狠一怔,想也不想就摇头:“不,我不走!小汐……”
话没说完,病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顾母竟直接晕倒在地上。
而在顾母身后,医生拉起白布,将顾若汐完全罩住。
“晚上九点十二分,确认死亡。”
梁川陵神色一僵,直接把梁簌宁交给保镖:“带她离开!”
“不……”
梁簌宁死死盯着那一道白,痛得要从眼睛里流出血。
“梁川陵,我不走……你要是赶我走,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梁川陵的脚步一顿。
但也只有一瞬,他还是绝情地关上了门。
梁簌宁眼泪流了满脸,但怎么也挣脱不开身后的保镖。
她的叫喊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
却再没人理会她。
……
被控制着带离医院的时候,天上飘落了雪花。
梁簌宁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一双眼空洞涣散,脑海里全是盖住顾若汐的那一片白。
母亲说的没错,她就是个扫把星。
如果不是她,妹妹不会掉进池子里。
当时怀孕的母亲,也不会因为要救妹妹而流产,最后还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
一个未出生的弟弟,一个患上心脏病死亡的妹妹……都是因为她!
梁簌宁临到崩溃,再也撑不住,一下跌进了雪中。
雪化作冰水渗透进衣服里,顷刻间就让她冷得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带着佛珠手串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
梁簌宁怔了怔,慢慢抬起头来,
看见梁川陵,她声音发抖:“小汐呢?”
梁川陵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签了吧。”
梁簌宁浑噩地低头看过去,只见最上面写的硕大一行字——
《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