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他习惯独来独往,我和他负责的东西不同,几乎零交流,连工作都不聊的人怎么可能和我聊生活。”言文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啊,他都说了,就算他结婚,他也不会请我和爸爸。”言家这三个男人还真是奇特,林亟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个儿子订婚却不认识准儿媳的言山阙,一个不知是否已婚就算结婚也不会叫家里人的言文行,再加上一个和悲惨少女订婚却不能说原因的言文作。“那您大哥还蛮有个性的。”悲惨世界的少女吐槽完了,故作平淡地回道。
林亟书从没进过言文作那间房子,她原本对那里不感兴趣,至少在言文作心虚之前是这样的。两间房子是一样的户型,他那里和这里不会有什么区别,她一直这样想。
距离言文作的慌乱解释和她藏起袖口的线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林亟书坐在阳台上,杯子里的水已经全凉了,她眼睛盯着隔壁,忍不住去想那房子里到底有什么。
他在那里藏了什么?女人?男人?小孩?还是什么她无法理解的惊悚爱好?
想着言文作那一刻的慌乱,她突然觉得他和言山阙真不愧是亲父子,两人在慌乱时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他们连心虚中都带着权威感,让她连质疑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假装毫不在意。不知道言家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言家在承州市的地位不容小觑,在城市的经济文化发展方面贡献颇多,但他们的家庭关系却并没有那么复杂。言家的老一辈都不在了,言文作的妈妈也已经去世,现在言家就只有他,言山阙,还有一个叫言文行的哥哥。
林亟书心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言文作选自己,除了文心所说的白骑士恋惨癖之外,是否还有同病相怜的原因?他们两个都没有妈妈,和爸爸关系紧张,这是他们最大的相同点。
第二,言文行到底是更像言文作还是更像言山阙?不过这第二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掐灭了,一个言山阙就够她受的了,要是言文行也是个刁钻的,那她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外面冷,我看你待了半天了,小心着凉。”言文作的声音从对面阳台飘来。
“言文行......”林亟书的自言自语没能收住,这个名字正好从嘴里溜了出来。
“你说我哥啊。他很能干,以前我爸都不带我做项目,说我在国外学的东西不正经,他只带他,后来我才慢慢加入。”
正好一阵冷风刮过,林亟书紧了紧身上的那件睡袍,选择用一个俗气的家常话题转移注意力,“他结婚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他习惯独来独往,我和他负责的东西不同,几乎零交流,连工作都不聊的人怎么可能和我聊生活。”言文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啊,他都说了,就算他结婚,他也不会请我和爸爸。”
言家这三个男人还真是奇特,林亟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个儿子订婚却不认识准儿媳的言山阙,一个不知是否已婚就算结婚也不会叫家里人的言文行,再加上一个和悲惨少女订婚却不能说原因的言文作。
“那您大哥还蛮有个性的。”悲惨世界的少女吐槽完了,故作平淡地回道。
“怎么突然对他好奇了?”
“我是对您好奇。”
实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林亟书有些后悔,因为这话明显有些过于大胆了,言文作有心要藏,她却非要去掀,这可以说是完全踩中教程中的雷点,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把她这只小金丝雀烤焦了。
不过她把错都怪在了言文作身上,谁叫他非要当救世主,还事事上心,体贴入微,人一旦感受到偏爱,自然就会慢慢胆大包天起来。
“这样啊。”言文作顺了顺她的羽毛,“我们已经订婚了,今后还要结婚,你会慢慢了解我,我也是,我们有很多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林亟书还追问的话,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于是她选择将声音放轻柔,向阳台对面的人道一声晚安。
最近与书行比平常要忙了好几倍,因为有好几个国外的学校打算来国内举办文化交流展览会,言文作对这几个项目势在必得,公司那边出了好几个策划案,与书行需要配合策划案做出相应调整,为正式活动做参考。
林亟书的胳膊腿都糟了罪,毕竟这不是只动嘴皮子的工作,就算是有很多工人配合,很多事也得她们自己亲力亲为。
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但之前放书的架子塌了,为了能在下午摄影师来之前布置完成,她只能赶紧先把它复原。
偏偏这时候言文作打来电话,林亟书给他设定了特殊的通话铃声,他的电话不能不接。她一手扶着书,一手去够放在地上的手机。
好容易够到手机,却因为起身太急了,架上一本比典籍还要厚上几倍的书砸了下来,让她那多灾多难的左臂再遭受沉重一击。
她忍着痛接了电话,“言先生。”
“亟书,我有个文件袋落在你那里了,我现在在东方的会议厅见客户,走不开,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好,我马上。”
林亟书都来不及叫司机,她将剩下几本书放好,又给宋姐发了个消息,然后匆匆出门打了车回家取文件。在送文件的路上,刚才被砸到的钝痛时不时冒出,让林亟书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的手臂经常受伤,林远生生气的时候喜欢大力拉扯她,提着她的胳膊将她甩来甩去,手臂青紫都是轻微的,严重的时候也脱臼过好几回。不过没关系,林远生会厚着脸皮对每个人说是她的错,是她太贪玩。
离开家一段时间后,林亟书身边的东西很难让她想到林远生。林远生活在从前那个充满霉味的世界中,言文作是和他带来的世界是新的,高级的,闻不到霉味。
可言文作不会带来疼痛,疼痛只会来自于林远生的暴力。林亟书在车里用力揉着左臂,直到那种痛感慢慢被麻痹挤走。
东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和一家金融公司共用一栋大楼,30 层往上才是酒店的地方。酒店在承州市开了很多年,是商务人士出差的首选,酒店带有几个会议室,言文作一般都把客户安排在这里。
林亟书从 30 层下了电梯,准备换乘另一部电梯去 40 楼的会议室,但她怎么按那楼层都没反应,还以为是电梯故障了。直到有人正好进了电梯,那人掏出卡来刷了一下,林亟书才意识到好的酒店都是需要刷卡上楼的。
她悻悻地从电梯中退了出来,给言文作发消息,但他却半天都没回,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忙,她也不好打电话,只能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先坐了下来。
她坐下没多久,一个戴墨镜的西装男从楼上下来,他提着公文包坐在了她身边。男人坐下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明显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林亟书今天穿的是自己的旧衣,而且衣服上还沾着刚才布置时蹭到的灰,她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打量自己是因为这个。
但她显然还是太天真了。
“诶。”墨镜男突然又往她这边挪了挪,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多少钱一晚?”
如果放在以前,林亟书对这种话的反应会有三个阶段。
首先,替他人“自圆其说”,她会为他做出解释,比如,不要把人想得太糟糕,他有没有可能是在问酒店多少钱一晚呢?
然后,对自己“挑三拣四”,她会下意识自我反省,其实也就是自我攻击,比如,是今天这身衣服引起了别人的误会吗?
最后,不得不“认清现实”,她会在已经失去反击机会后承认这是性骚扰,但却只能自己在脑子里一遍遍重现这一幕,后悔为什么没有当场反击。
但是现在不是从前,她不会再有这三个阶段,她现在只有一个阶段,而且不是这三个阶段中的任何一个。
林亟书直接走到了前台,“你好,我想和你反应一个情况。”
前台的工作人员柔声细语,“您好女士,请问有什么问题?”
“刚才那个人,”林亟书毫不避讳地指着那个男人,“他问我说多少钱一晚,我认为这是明确且严重的性骚扰。”
“啊女士,您是不是误会了啊......”工作人员赶忙解释。
“没有误会,他亲口说的。我想说的是,他是酒店的住客,东方是个五星级酒店,如果只是坐在大厅等人就会被住客骚扰,酒店是不是有管理的义务呢?”
“女士。”此时旁边另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的制服不太相同,看着像是主管,“您是住在我们酒店吗?”
“没有,我是来送文件的。”
“啊,原来您不在这里住啊。是这样的,您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从没遇到过,毕竟您也没在我们酒店入住,我们现在会记录您说的情况,但您这无凭无据的,我们......”
主管话说到一半,那男人还笑了两声,“现在的小姑娘气性还真是大,一句玩笑都开不起。不要戾气这么大嘛,和气生财,一句玩笑话,你为难人家前台干什么?”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处理,是吗?”林亟书冷下脸。
“女士,我刚才都和您说得很清楚了,您还要我们怎么处理呢?”
“好。”林亟书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然后当着前台工作人员的面打开拨号界面,输入了 110。
“女士,您这是要干什么?”主管急了。
“既然你们不管,那我只好报警了。”对面越是慌乱,林亟书就越是冷静。
“这,您也太夸张了,一点小事就要报警,您报警了准备说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位先生和您开了个玩笑,您就要报警把人家抓起来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这个报警的,我是要举报你们酒店涉嫌卖淫嫖娼。”
“您......”主管显然被林亟书这句话吓到了,“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酒店遵纪守法,怎么就......”
“是这样的,”林亟书拿出当老师时的耐心,将自己的逻辑一点点摆了出来,“你们酒店的客人,对着大厅坐着的随机一个女人,问多少钱一晚,在我看来,这是招嫖老手才会讲出来的话,所以我的怀疑合情合理。”
“胡说八道!”墨镜男终于坐不住,“你怎么血口喷人呢!”
“如果酒店没问题,那位先生没问题,自然也不怕查,我就更不怕查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林亟书的手已经按到了拨号键上,那主管和墨镜男彻底慌了,他们都扑上来抢起了林亟书的手机。
墨镜男最是着急,在他的动作下,林亟书的手机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甩在一旁的墙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