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不是有意的。”他眉眼淡着笑意,语气真诚。时愿息事宁人,略微侧身面对他:“你听说过外院变态狂魔没?”“嗯?”几年前,外院变态狂魔一度搅得全校女生不得安宁。这人每晚躲在外院一楼西北角的厕所旁,瞅准时机蹿出来吓唬人。他一年四季都套着那件墨绿色军工大衣,边乱吼怪笑,边敞开衣襟展露裸体。再后来,那人为了躲避保安巡逻,改流窜作案。他神出鬼没,最爱躲在小花园附近的树林中,专吓那些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
石砚初单手提着宠物箱,大步流星,转眼不见踪影。 时愿心头浮现一丝困惑,不知他的冷脸是因她所起还是本性如此。她条件反射般反思刚才的措辞和行为,纠结几秒后猛地释然: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内耗?变态那么多,她谨慎点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她无谓地顾盼一阵,终在门柱内侧找到猫咪们的窝点。 纸箱应该被人挪过,改成朝里的方向。垫絮崭然一新,是华轻二楼卖的经典花案配色,连标签都没拆。小家伙们蜷缩成团玩叠叠乐,充当彼此的枕头,呼呼睡得正香。 时愿蹑手蹑脚地靠近,大气都不敢出。她情不自禁探出手,轻轻摩挲了一小只的头顶,毛绒软绵,好治愈。 她蹲到小腿微微发麻,突觉鼻子发痒,忙不迭捂住口鼻跑远些。她连打好几个喷嚏,瞬间喷灭了心中冉起的养猫冲动,认命般地擤擤鼻子。 哎,有缘无分。 今日校园尤为空旷。 篮球场冷冷清清,地上还有几汪水渍。卖炭烤炉饼的老板今日没出摊,可惜了,不然还能来个甜烧饼当饭后甜点。 出门大半日,时愿有些疲惫,心情却相当明媚。 过去一周,她经历了传说中的「冷板凳期」,体验到纯靠呼吸拿工资的快乐。她整日无所事事:不用筹备新项目启动文件、参加客户会议、清理密密麻麻的批注。邮箱更安静得像断网 — 除去公司内部的共享信息,以及她主动联系的项目回复之外,再无人问津。 工作这么久,时愿从未如这几日般身心畅快,连带看同事都顺眼不少,甚至有兴致化全妆上班。 而前些日子找项目的焦虑也悄然而逝 — 公司没拉到项目,她能怎么办?再说了,大环境如此,那么多人都没项目,不多她一个。 渐渐的,她从偷偷摸鱼转成心安理得躺平。每天准点上下班,踊跃报名了一系列线上培训,间或装装样子联系项目经理。更多时候则忙着搜刮素材,敲定接下来几期的播客主题和文案。 很可惜灵感这东西如海王,最爱在人需要它时玩消失。时愿最近脑袋空空,自问到了创作瓶颈期。 她不知不觉绕到篮球场东侧的长廊,觅到一截干爽的座位,眺望起远处闪烁耀眼的霓虹…
石砚初单手提着宠物箱,大步流星,转眼不见踪影。
时愿心头浮现一丝困惑,不知他的冷脸是因她所起还是本性如此。她条件反射般反思刚才的措辞和行为,纠结几秒后猛地释然: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内耗?变态那么多,她谨慎点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她无谓地顾盼一阵,终在门柱内侧找到猫咪们的窝点。
纸箱应该被人挪过,改成朝里的方向。垫絮崭然一新,是华轻二楼卖的经典花案配色,连标签都没拆。小家伙们蜷缩成团玩叠叠乐,充当彼此的枕头,呼呼睡得正香。
时愿蹑手蹑脚地靠近,大气都不敢出。她情不自禁探出手,轻轻摩挲了一小只的头顶,毛绒软绵,好治愈。
她蹲到小腿微微发麻,突觉鼻子发痒,忙不迭捂住口鼻跑远些。她连打好几个喷嚏,瞬间喷灭了心中冉起的养猫冲动,认命般地擤擤鼻子。
哎,有缘无分。
今日校园尤为空旷。
篮球场冷冷清清,地上还有几汪水渍。卖炭烤炉饼的老板今日没出摊,可惜了,不然还能来个甜烧饼当饭后甜点。
出门大半日,时愿有些疲惫,心情却相当明媚。
过去一周,她经历了传说中的「冷板凳期」,体验到纯靠呼吸拿工资的快乐。她整日无所事事:不用筹备新项目启动文件、参加客户会议、清理密密麻麻的批注。邮箱更安静得像断网 — 除去公司内部的共享信息,以及她主动联系的项目回复之外,再无人问津。
工作这么久,时愿从未如这几日般身心畅快,连带看同事都顺眼不少,甚至有兴致化全妆上班。
而前些日子找项目的焦虑也悄然而逝 — 公司没拉到项目,她能怎么办?再说了,大环境如此,那么多人都没项目,不多她一个。
渐渐的,她从偷偷摸鱼转成心安理得躺平。每天准点上下班,踊跃报名了一系列线上培训,间或装装样子联系项目经理。更多时候则忙着搜刮素材,敲定接下来几期的播客主题和文案。
很可惜灵感这东西如海王,最爱在人需要它时玩消失。时愿最近脑袋空空,自问到了创作瓶颈期。
她不知不觉绕到篮球场东侧的长廊,觅到一截干爽的座位,眺望起远处闪烁耀眼的霓虹灯牌。
晚风横贯长廊,携来阵阵蔷薇花香,只残留片缕白日的燥热。七月初始,紫藤花花期已过,独剩满目鲜绿。落日悬在乌云层上端,轮廓模糊;光影虚虚地透过藤蔓,斑驳了一小片水泥地。
自读书那会,时愿便钟爱这片静谧。她手撑着湿热的水泥凳面,惬意地跷起二郎腿,勾着脚上的拖鞋甩来甩去。
脚背隐隐可见磨出的红痕,她不在意地抚了抚,循着动静望向不远处的寝室楼。学生们三两结伴,或披肩散发,端着塑料盆;或勾肩搭背,高声争论该去哪个食堂吃晚饭。
肆意欢快的声音断断续续,随风入耳。时愿灵光一闪,不如做期和暑假相关的播客,请一两位学生分享假期旅行遭遇的窘境。
请谁呢?
吴欢可以作为备选,这家伙自小学便跟团出国游,近些年更爱上了独自走南闯北。方梨恋爱那天,他翘了一周课远赴西藏,回来后满脸豁达,称有幸亲眼观摩了一场天葬,直面灵魂冲击,对人生有了全新的领悟。
还有其他合适人选吗?
时愿垂敛眼睑,直盯地上快速爬行的西瓜虫,聚精会神。
“看完猫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斜后方悠悠传来。
“靠!”时愿吓得惊叫出声,循声一瞥:“你从哪冒出来的?!”
石砚初骤然被吼住,无辜地抿紧了唇。他坐在长廊外侧小花园的石凳上,神情较刚才明朗不少,眼神带着探询,“吓到你了?”
“正常人都会被吓到。”时愿惊魂未定,说话不太客气,拍拍胸口平复心跳。
“抱歉,不是有意的。”他眉眼淡着笑意,语气真诚。
时愿息事宁人,略微侧身面对他:“你听说过外院变态狂魔没?”
“嗯?”
几年前,外院变态狂魔一度搅得全校女生不得安宁。
这人每晚躲在外院一楼西北角的厕所旁,瞅准时机蹿出来吓唬人。他一年四季都套着那件墨绿色军工大衣,边乱吼怪笑,边敞开衣襟展露裸体。
再后来,那人为了躲避保安巡逻,改流窜作案。他神出鬼没,最爱躲在小花园附近的树林中,专吓那些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们。
石砚初目不转睛注视着她,听她绘声绘色地讲述,捕捉到她神色残余的失措,抱歉地牵起唇角:“好像听我妈说过。不好意思,我以后注意。”
他穿着淡蓝衬衣,黑色西裤,脚蹬一双黑皮鞋,浑身透满体制内感。
“没事。”时愿侧目观察,直至定焦他手背上几道新鲜明显的抓痕,秀眉轻挑:“被小霸王抓了?”
他匆匆掠视,“嗯,它大概听得懂人话,知道我要抓它。”
不意外。小霸王是个鬼灵精,脾气火辣,出手更是快准狠。“失败几次了?”
“三次。上次好不容易要上钩,结果刚抱到,狠狠咬了我一口。”
“打针了?”
“嗯,三针。”
时愿忍俊不禁,“哈哈哈!放弃吧,它脾气特别臭。”
“见识到...”他话没说完,忙别过身子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即从裤袋里掏出一板白药丸,吞了一粒。
“你也对猫过敏?”
他抬起眼,盯着她犯红的鼻尖,“你要吃吗?”
“来一粒吧。”她鼻腔实在痒得难受。
石砚初走到她身侧,“没水,去小卖部买一瓶?”
“不用,干吃。”她直接扔进嘴,不料小小的药丸吞咽起来格外费劲。她一鼓作气,差点哽出眼泪。
“过敏严重的话,最好随身带药。”
时愿不以为意,“我又不会天天见猫。”
“过敏原或许不止一个,你测过吗?”
“没,你测过?”
他似是颇有研究,多聊了几句,“过敏原很多,过敏症状也千奇百怪。不过大家都不太重视。”
时愿昂起下巴,“你还对什么过敏?”
“蟑螂。”
她难掩嫌弃地撇撇嘴:“所以你是行走的蟑螂检测器?”
“...”
华灯初上,日月同辉,颤巍虚光拢罩住时愿的面庞,柔化了她的神色。
石砚初低头注目着她的一举一动,清晰捕捉到她面上细微丰富的小表情。鲜活、立体,丝毫没有那日在饭桌上咄咄逼人的攻击性。
他察觉到时愿的眼神,率先别过脸,改坐在她身旁的位置,隔了一米左右的间距。
夏风徐徐,吹散了空中的音节。
石砚初垂着脑袋,大拇指快速滑动手机界面,神情转眼又黯淡了几分。
时愿思路被彻底打乱,一时半会找不回灵感,索性整理起碎片信息。
她相熟的学生朋友所剩无几:吴欢、方梨。可如果将这二人凑一起…她立马自我否定地摇摇头:吴欢说不定又得飞去天涯海角散心。
她指尖快速跳跃,能记多少算多少,慢慢沉浸其中,却始终无法忽视周遭的动静。
小树林不时传来几声争吵和哭诉,高亢又尖锐。
“我白天实习很忙,没空看手机。别无理取闹行吗?”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每天为了同一件事翻来覆去地吵,有意思吗?”
猝不及防间,时愿被勾起很多尘封久远的心境。她几乎能预见这段关系的走向,揣测女生之后会有的挣扎:也许他会改,也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也许是我不够善解人意。
热恋期积攒的好感会在一次次争执中消磨殆尽。失望越积越多,垒砌成高高的堤坝,逐渐阻拦了情感翻涌。待时过境迁,堤坝又成了耻辱墙,反复提醒曾经犯过的傻,暗戳戳阻挠着下次的真心交付。
这么一想,谈恋爱真的好没意思。
时愿思绪纷飞,呆坐了很久;久到头顶的星光愈发耀眼。她很久没这样虚度光阴,莫名贪恋一呼一吸间的平淡惬意,舍不得离开。
石砚初则始终保持相同坐姿,目视前方,偶尔拨弄几下手机。
两个人各自沉心在自己的世界,余光时常会扫见彼此的身影,默契地没再找话题。
他们介于「认识」和「不认识」之间,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定义:点头之交?有过一顿饭缘?抑或经常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时愿正儿八经思考一小会,脑海陡然浮现奶奶那副腆着笑的嘴脸,恶心、做作又谄媚;瞬间没了探究的心思。
屏幕亮了一瞬。
闫昱恒:【到家没?】
时愿:【还没。】
闫昱恒转发了一条链接,【你看看这个博主的网球视频,他反手发球很厉害。】
时愿:【好。】
闫昱恒:【你下午说的徒步活动,我能参加吗?】
时愿不假思索:【可以啊,我给你报名链接。】
她随手点进公众号,排版简洁,一目了然。置顶贴囊括安全常识、徒步经验和技巧;还节选了最近三年的中国户外事故报告。
可惜含字量太高,没有吸睛图片或颜文字,正经又无聊。
闫昱恒:【报不上,过了截止日期。】
时愿皱皱鼻子,【没事,我跟领队说一声。】
她调到 iMessage 对话框,【领队你好,明天徒步可以临时加个名额吗?有个朋友想参加。】
对方秒回:【米娅你好,报名已截止,且人数已经达到 20 个了。】
21 和 20 有区别吗?时愿不甘心地追问:【大巴应该有多余座位?】
领队发来下次活动的预案,【报名还没正式开始,你朋友或许会感兴趣?】
时愿无语地锁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没劲。
树林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几秒后,转为黏腻热烈又急促的声响,夹杂衣料间的摩擦,窸窸窣窣。
焦灼一路蔓延,烫得人坐立难安。
石砚初轻咳出声,淡淡启唇:“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回家注意安全。”
“好,拜拜。”
“再见。”
时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畅快淋漓。她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冥想,成功清理掉情绪垃圾,连带脚步都格外轻盈。
领队:【米娅你好。公众号弄得差不多了,你方便提点建议吗?】
时愿瞬间收敛笑意,【我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