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裴清城竟然惊叫一声甩开她的手,蜷缩着抱头蹲了下来。“姐,”沈秉义站起身,“清城的病比半年更严重了,我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欲言又止。沈安宁在裴清城身边蹲下来,问儿子道:“是不是云州行宫的人欺负你?别怕,告诉娘亲。”裴清城什么也没说,倒是沈秉义走过来,扶起沈安宁道:“那帮太监越发胆大包天了!清城在行宫里只要喊叫,就会遭一顿拳打脚踢,若不是我去接他时看见他满身伤痕,还不知道此事。”
裴府花园。
裴小溪懒洋洋躺在摇椅里,惬意地摇着:“你听说了么?咱大哥回来了。”
“咕嘟咕嘟。”旁边摇篮里,裴冲冲已经能坐起来抱着奶瓶喝了。
裴小溪脚尖点地停下摇晃,转头看向摇篮,又传了个神识过去:大哥和二舅都回京了。
裴冲冲拿开奶瓶,往摇篮边上挪了一下屁股:不认识,这俩人我一个都没见过。
裴小溪叹了口气:大哥以前是个神童,但是可惜后来傻了,他有点可怕,我告诉你,是让你有点心理准备,不然会吓着你。
裴冲冲不以为然,又抱起奶瓶开始喝:还能比你可怕?
裴小溪:……
“呜哦!呜哦哦!”两人正在心灵交流,忽听见花园外传来几声怪异的嚎叫,听着像猿猴吼叫一般。
裴冲冲吓出一身冷汗,看了一眼裴小溪:不会是大哥吧?
裴小溪还未回答,就有个年轻男人领着个十三岁的少年走进花园。
二人沿花园甬道走着,前方的男人身姿飘逸,沉稳地踱着方步,后面跟着的少年则是身形瘦削一袭白袍,走路一脚高一脚低像在踩高跷。
少年的头发稍显凌乱,他四处张望着,似是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清城,这是你二妹和三弟。”沈秉义指着裴小溪和裴冲冲给少年介绍。
“奴婢拜见二公子!”芙蕖和胭脂领着一众小丫鬟向沈秉义行礼。
沈秉义长年在云州为官,许久不回上京,不过芙蕖和胭脂从前在沈家时就认得他了。
“免礼吧,”沈秉义轻轻点头,“这些年辛苦你们照顾两个孩子。”
“二舅!大哥!”裴小溪喊了一句。
沈秉义顿时呆住,接着蹲下来,惊喜地握住裴小溪的手:“溪儿你会说话了?这么好的消息,你娘知道了没有?”
裴小溪点头。
裴冲冲也想开口:“二……二啊!”
失败!
沈秉义轻轻拍了拍裴冲冲的头,笑道:“乖!不用急,过几个月冲儿就会说话了。”
他身边的白衣少年目光幽深地看着两个弟妹,眼中毫无波澜,接着朝裴冲冲诡异一笑,又发出猿猴的吼叫声,白净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裴冲冲吓得身形一颤,看向裴小溪:大哥他是变成猴子了吗?
“我是听说你们在花园里,顺道就带清城过来给你们瞧瞧,”沈秉义赶紧将裴清城拉开,讪讪然道:“姐姐姐夫该等急了,二舅先带你们大哥去主院。”
裴小溪知道他是怕裴清城伤到裴冲冲,所以想尽快带他离开,就没再说什么,只目送着二人离开了花园。
裴冲冲惊得忘记了喝奶,手指着院门口:大哥他不认得我们啊?
裴小溪心情烦躁:你懂什么?我小时候大哥还抱过我呢!
裴冲冲:那他刚才怎么好像要吃人一样?
裴小溪:都说他傻了,傻了肯定不记得事啊!
话虽如此,她方才看见裴清城的目光虽然浑浊,可眼底还有一丝清明在,那灰败疯狂的面容下面似乎也掩藏着曾经刺眼的光芒。
裴冲冲心情沮丧,头一回见到大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十三岁的少年瘦弱得像个衣架子,脸上也没有寻常少年的灵气,大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心智未开的动物。
他原以为裴清城最多就是个安静的傻子,结果方才一看,大哥他是个危险的疯子啊!
裴小溪又开始烦躁地摇摇椅:我定要救醒大哥。
裴冲冲:你只会杀人,哪会救人?
裴小溪:你赶紧喝奶,等你会说话就能救他了。
裴冲冲抱起奶瓶惆怅地喝了一口,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喉咙好痒,不知是不是要说话了。
主院中。
“二弟!清城!”裴衍之亲自走出院门,迎接沈秉义和裴清城进去。
“姐夫,”沈秉义作揖行了个礼,回头看看身边的少年道,“清城路上生了一回病,前几天才好些,所以耽搁不少时日,今日才到上京,姐姐等急了吧?”
“几天前就开始念叨你们了,”裴衍之领着二人走进正屋,朝里边道,“阿宁,清城回来了!”
沈安宁掀帘出来,先看见裴清城,哽咽无语了片刻,旋即目光转向沈秉义:“二弟,路上可还顺利?”
沈秉义是云州司马,所以沈安宁一直让他帮忙照看远在云州行宫的裴清城。
“还算,顺利吧。”沈秉义目光躲闪,似是不想再提。
“快坐下说。”裴衍之让丫鬟搬了几张方凳过来,沈秉义坐下,裴清城却还在屋里乱逛,嘴里“絮絮叨叨”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语。
“清城你过来,让娘瞧瞧。”沈安宁唤了一声,见少年没反应,便自己站起身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拉过他的手,“清城,我是娘亲啊。”
没想到裴清城竟然惊叫一声甩开她的手,蜷缩着抱头蹲了下来。
“姐,”沈秉义站起身,“清城的病比半年更严重了,我去接他的时候,发现……”
他欲言又止。
沈安宁在裴清城身边蹲下来,问儿子道:“是不是云州行宫的人欺负你?别怕,告诉娘亲。”
裴清城什么也没说,倒是沈秉义走过来,扶起沈安宁道:“那帮太监越发胆大包天了!清城在行宫里只要喊叫,就会遭一顿拳打脚踢,若不是我去接他时看见他满身伤痕,还不知道此事。”
沈安宁撩起儿子的袖子,看见他手臂上有些已经愈合的伤疤,有鞭笞的,也有锥子刺的,比当初裴小溪身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
“路上我给他请医者医治,现在大部分都痊愈了,”沈秉义揉着裴清城的头发叹了口气,“只是这孩子心里受的刺激只怕几年都好不了。”
“砰!”
“那帮该死的太监!”裴衍之重重一拍桌案,“我这就进宫去,为清城讨一个公道!”
“姐夫稍安勿躁!”沈秉义连忙拦住他,“我方才从沈家过来,跟父亲他老人家商谈了此事,父亲已经进宫去了,姐夫还是先等等父亲的消息。”
“不错,父亲是刑部尚书,这事儿由他来说更有理有据,”沈安宁抬手捋了捋裴清城的额发,心疼说道,“清城,娘不该送你去什么云州行宫的,以后娘谁也不信,会亲自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