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容晋司仍旧照常来长春宫,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听完小如传的话,楚宁音已经不想见他,他的脚步便生生止在宫门口,不敢踏进一步。他们走到如今,无论是进一步,或是退一步,每一步都疼入骨髓。他大可以不管不顾的进去看他,因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可他又怕,怕面对楚宁音那样淡然的笑,怕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肯吃药,怕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被她轻易的撕开。这一生,他没有这样怕过,说是懦弱也好,无能
早朝过后,容晋司仍旧照常来长春宫,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可听完小如传的话,楚宁音已经不想见他,他的脚步便生生止在宫门口,不敢踏进一步。
他们走到如今,无论是进一步,或是退一步,每一步都疼入骨髓。
他大可以不管不顾的进去看他,因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可他又怕,怕面对楚宁音那样淡然的笑,怕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肯吃药,怕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被她轻易的撕开。
这一生,他没有这样怕过,说是懦弱也好,无能也罢,终归是自作自受。
“她……有好好吃药吗?”
书房里,容晋司正画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还未画上眉眼。
小如行了一礼才答道:“娘娘今日按时吃了药,说今日的百合酿不错,比平日多吃了两口,只是太医来请脉,娘娘拒绝了。”
容晋司皱了皱眉,更多却是无奈:“御膳房有功,赏。至于太医那边,既然今日她没心情,让太医明天再去看看。”
小如应下,又犹豫着才道:“还有……娘娘问……什么时候能放了镇北王府的小公子,说是……想见他。”
容晋司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氤氲成一团,正落在画中人的裙角。
他颇为烦闷的放下笔,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来人!”他叫来门外太监,“去天牢传旨,带顾听澜去长春宫!”
春深已过,这几日正是阳光大好,长春宫的荷塘已经满是翠绿荷叶。
楚宁音坐在凉亭,正不知在想什么,便听见顾听澜隔得老远开始叫她。
“楚姐姐!”
她远远看着,许是少年都相似,她总能从顾听澜身上找到些容晋司从前的影子。
她见他衣着还算整齐,跑起来行动自如,想来这些日子容晋司也并没有为难他,她才放下心来。
楚宁音将身边的人都摒退,开口第一句却是道:“听澜,回去吧,回兖州也好,小药谷也罢,离开这里吧。”
顾听澜方才坐下,还未来得及高兴,脸上的表情便凝住了。
“那你呢?你决定要留在这里吗?”
楚宁音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道:“我恢复记忆之事恐怕与你有关吧,还有那日投毒之事,是你暗中透露给李维的对吧?”
见顾听澜愣了愣,没有回答,她又道:“你做的这些事,我能知道,他便能知道,听澜,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认清他是什么人,又不愿我真的毒死他,免得累及我,所以,你走吧。”
顾听澜本没有否认的打算,只恨恨道:“我不后悔我做了这些,我就是为了让你离开他,若要我走,我也定要带你离开这里,楚姐姐,你待在这里不会快活的!”
楚宁音轻轻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没欠他什么,就算要走,也不该偷偷摸摸的,要离开,也要光明正大的走。”
入夜,楚宁音批了披风,提了一盏灯,身后只带了小如一人去了无极殿,听说容晋司还在这里看折子。
楚宁音让小太监通报一声,她来见他。
没等通报的小太监出来,容晋司便匆匆冲了出来,半点没有帝王的稳重模样。
没等容晋司开口,楚宁音便先道:“今晚月色如练,陪我走走吧,恐以后,看不见这样的月色了。”
容晋司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让所有侍候的人都退下,独自与她在月下漫步。
楚宁音走得很慢,他便也陪着走得很慢,仔细的为她掌着灯。
绵长的宫道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平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这座皇城?”楚宁音没有停住脚步,缓缓的向前走着。
容晋司不说话,哪怕她不说,他也知道。
实在是,在这皇城里,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楚宁音明白他的沉默,又道:“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再死一次。”
然后,是容晋司止住了脚步,停在原地不愿再走。
楚宁音跟着停下,站在他身前,无比清晰的重复:“我知道你是想一切重头再来才带我回来,可你也知道那不可能,所以,放我走吧。”
借着月光,容晋司看得无比清楚,她的眼神依旧如当初一般,倔犟又执拗。
他心里叫嚣着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放她走,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宁音在他眼里看到了挣扎,最后温声道:“求你。”
求这个字,实在太重了,重到容晋司觉得自己受不起。
他是帝王,他以为天下都该顺着他的,可其实不是,从前他不知道该拿楚宁音怎么办,现在更是不知。
回头看那些过去的时候,这皇城里浸满的只有她的血泪,让他光是想起就觉得心疼。
他缓慢的抚摸她的脸颊,触到她眼角那一滴湿润,他的心就开始疼了。
他擦掉那一滴眼泪,无比沉重却温柔的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