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领神会,很快看向宋自谦,“你的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还是用在别处吧,姝宜是家里人用不着这些场面话。”菜上的差不多了,周怀生开了放在桌上的酒,是瓶有点年份的陈酒,之前一直在地窖里尘封,前些天才拿出来,原本是周山打算给他庆祝结婚才开的,如今被他拿到这里了。就像他说的,这些都是家里人,朋友和爱人都很重要,都各自占据着人生中的一部分,人可以只有自己,但人只有自己时是封闭的。温姝宜一个人封闭了太久,他想让她多些朋友。
“不要跟我客气。”
周怀生顺势十指紧扣,拉着她折返回去。
上楼前,他又在楼下待了会,在她的陪同下简单看了看室内焕然一新的布置,确实跟从前是两个样子,实景比视频更加真切。周怀生心里骄傲,脸上是藏不住的满意,似乎比他自己有什么还要高兴。
包间里人都到齐了,菜品正在有条不紊的上桌。
他们夫妻俩是最迟进去的,虽说是东道主,但到底有些欠妥,所以还没等落座,周怀生便开口赔罪。
“刚才出去送了个人,没怪我们俩迟到吧。”
圆形桌,多出的椅子都被撤下去了,任原有台紧急手术没能前来,今天到场的只有他们四位,秦飒跟司南坐在靠里的中心位,宋自谦和江淮各自在两人外侧。
听到周怀生这话,江淮最先搭茬。
“这哪的话,您是老板我们等您是应该的。”
他一贯毒舌,自小是个少爷脾气,从来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何况今儿在公司被老爷子批了一通情绪不高,再加上来之前又在酒吧跟司南喝了两杯,心气不顺,说出来的话自然刺耳了些。
周怀生没理江淮这句阴阳怪气,满面春风揽过温姝宜看向对面,他刚打算一一介绍,温姝宜却很快打断他。
“昨天我们都见过了,你不用再介绍了。”
她脸上的笑容干净纯粹,眼眸里更是闪着光。
“秦飒姐和司南姐我早就认识,这两位虽然以前没见过但是昨天也算认识了。”
这话很聪明,轻描淡写就把昨天的事翻了篇,就算是心里不顺的江淮,听到她这句话后神色都缓了缓,更不用说是自来熟的宋自谦,他立刻起身跟她讲起自己跟周怀生的过往,发小,后来又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末了还不忘夸她漂亮,讲起些自己以前就听过她无数次的恭维话。
温姝宜听得脸热,坐下时给了周怀生一个求救眼神。
他心领神会,很快看向宋自谦,“你的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还是用在别处吧,姝宜是家里人用不着这些场面话。”
菜上的差不多了,周怀生开了放在桌上的酒,是瓶有点年份的陈酒,之前一直在地窖里尘封,前些天才拿出来,原本是周山打算给他庆祝结婚才开的,如今被他拿到这里了。
就像他说的,这些都是家里人,朋友和爱人都很重要,都各自占据着人生中的一部分,人可以只有自己,但人只有自己时是封闭的。温姝宜一个人封闭了太久,他想让她多些朋友。
“这些日子也一直没带姝宜见你们,今天就算是正式见面了啊。”周怀生打了手势让身后的侍应生去倒酒,等到大家酒杯都满上时,他举起酒杯起身,“姝宜不能喝酒,这杯酒我代替她跟你们喝。”
司南眼底一敛,当即明白过来他话里更深的意思。
她笑了下,朱唇轻启,看着他道:“你这是开始护短了啊。”
“不行吗?”周怀生反问一句,目光坦然。
宋自谦看这俩人有点别扭,拿起酒杯准备缓解气氛,他欲打算开口,没想到一旁的江淮却抢先一步。
江淮站起身端着酒杯看向温姝宜,为昨日的鲁莽道了歉。
“对不住,昨天我喝多了有些不对,自罚一杯,你别放在心上。”话说完,仰头把酒喝了个净。
温姝宜有点无措,全没料想到会这般,说不生气好像有点假,说生气又觉得根本不至于此,思绪游离片刻,有点百口难言。
“我没…”
周怀生倒是一脸气定神闲,注视她时的目光带了温度,开口跟江淮打起圆场。
“她不会生气,不过我是会生气的。”
江淮闻言笑了笑,宋自谦和秦飒也哄笑着。
“得了吧你,我们还不知道你是最记仇的,今天这顿鸿门宴不就是报仇吗,趁我们几个人还全一点,要报仇赶紧的啊。”宋自谦跟周怀生没什么顾忌,一直以来都可以肆无忌惮跟他开起玩笑,这话半真半假,虽然有缓和气氛的成分在,但到底也是把态度亮了出来。
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确实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周怀生更没夹带私心要替温姝宜出气,她在心里也觉得这没什么,不过都是她跟周怀生自己的事,有些事一直别扭着,任由时间流逝不去讲清楚,到底就变成今日的境地。
她昨天气的是自己。
这顿饭一开始虽然有点胶着,但吃到后面越发融洽了起来,他们三个男人聊聊工作聊聊生活,刚当了父亲半年的宋自谦更是喋喋不休跟这俩人讲起育儿知识,饭桌上欢声笑语,除了,自始至终自顾自在一旁吃菜的司南。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温姝宜,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温姝宜夹菜时偶尔撞上她的视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口。
“司南姐,方便跟我出来一下吗?”
温姝宜嘴角上扬,目光仍是纯粹的懵懂,像是十七岁那年初见她时的神情。
只是这话一出,饭桌上原本还在正常聊天的人齐刷刷转移视线,除了周怀生外的三个人纷纷目不转睛看向这旁的司南。
司南也笑了下,十分坦然的放下筷子,“好啊。”
温姝宜起身时,司南很快上前挽住温姝宜的手臂,迎着这旁错愕的三人视线,跟温姝宜并肩走出了包间。
似乎是很违和的场面,就连周怀生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点晃眼。
走廊尽头是周怀生的私人包间,以前是用来接待亲近的客人,如今被温姝宜改造成了茶室,放了很多郁郁葱葱的绿植,有静心之效。
“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这间屋子里没有别人,她也用不着再故作姿态的高傲。
“你们俩领证那天他发了朋友圈,我一开始还不信,你应该能理解吧,一厢情愿的那个人总是选择性失明。”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就是想回来看看。”
司南坦坦荡荡,无所掩饰在她面前说出了所有,她知道,周怀生无论选择谁也不会选择她自己,因为这么多年她根本未曾走到过他的选项里。
不管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他对司南始终都没越过朋友的身份,不甘心是她,一意孤行的人也是她。
“昨天我是故意的我不否认,但是你喝酒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感情不是天道酬勤,我也不该这么对你,对不起姝宜,你能原谅我吗?”司南转头看她,神情认真。
温姝宜也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她原本叫她出来也是想跟她解释一下,昨天的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没那么小心眼更不会记仇她当年的话。司南不为自己开脱,她反而更觉得她真实,也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想法了。
她笑了下,“我没把那一杯酒放在心上。”
温姝宜声音很轻,对上司南有些不安的目光,开诚布公跟她讲起那些过去。
“你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了解彼此的喜好和脾性,喜欢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暗恋却很辛苦。”
爱而不得的感受她明白也了解,或许是对司南感同身受,温姝宜说起这番话时甚至觉得有点跟她共情了,尽管她们两个好像不该有这样的交谈。
可司南听完她的话怔愣了好半响没开口。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窗外传来霹雳哗啦的鞭炮声,这时间也不知道是附近的哪家店在搞庆典,就算隔了层厚厚的玻璃也听得到。她有点恍然,仿佛看见十七岁那年跟周怀生他们一起在京郊看烟花时的场景。
“周怀生!你长大想干什么?”
“记者吧,像号角,做人民的喉舌。”
少年眼中的光熠熠生辉,她看得出神,很快应声附和,“那我学法,跟你一起抑暴扶弱。”
那时候真好啊,人年少时是不必经受梦碎的,唯一能打破理想的,是现实。
司南思绪回笼,再度望向窗外时,眼角多了几分湿润,连话里掺杂了一点鼻音。
“幸好,幸好这个人是你,周怀生喜欢你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真心为他高兴,即使他的喜悦再与她无关。
*
吃完饭将近九点,他们俩都喝了酒不便开车,周怀生准备找个人开车时温姝宜却提议跟他一起走走。
“离家也不远,咱俩就当散步了。”
她义正言辞,周怀生笑了下后替她把衣服往紧裹了裹,牵住她一侧的手,并肩走在一旁的甬路。临近新年,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有行人擦肩而过,人潮熙攘。
温姝宜看看身旁的人,感受着他掌心包裹住自己指间的温度,她好像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个人。
“你没喝醉吧?”她晃晃他,垂在另一侧身体的手环住他手臂,姿态亲密。
周怀生侧头看她一眼,唇边笑意明显,因她这个举动身体里的不知名血液热了起来。
“这才几杯,哪那么容易醉。”
他存心逗她,被她环抱着的手臂往另一侧收了收,跟她的手隔开些距离,“看来你是还不够了解我。”
这话纯粹是玩笑她,没成想温姝宜当了真,以为他不喜欢在大庭广众的接触,于是急忙收回手臂。
“是,我确实不了解你,连你的朋友都没见过几次。”
她开口,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周怀生以为她真动了气,连忙在她松手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再牵住。
他停下脚步,有些低声下气,“这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温姝宜挂着脸,看着周怀生目不转睛盯向自己,演到一半笑了出来。
他意识到她是故意的,一手揽过她的肩往前走,一面压低语气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温姝宜瞪了他一眼,迎着道旁树上的一路彩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