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她皇兄自幼待在南涧寺,就是她这个极为喜欢出席各式宫宴小聚的人,也未曾在宫中见过宋絮清和陶怀夕两人,然而今日见皇兄和宋絮清对话,裴徽澜一看便知这两人是认识的,也可能彼此之间的关系较认识还要再好上几分。宋絮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摸摸了脸颊还以为脸上沾染上了什么,同时往里挪了个位置,给他们让出座位来。待丫鬟将方桌擦拭干净,裴徽澜手肘撑着桌面,双拳抵在脸颊两端,“宋姑娘,你和我三哥是如何认识的?”
(你信吗)
淡淡的桂花香透过油纸萦绕在鼻尖,宋絮清踌躇的手一来一回,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想了想,道:“这家摊位卖的桂花糕算不上多甜。”
“不用不用。”裴徽澜上手拦截住她递来的油纸,双手护住斩钉截铁地说:“他真的不吃!”
裴牧曜忍俊不禁,微抬起折扇轻点她的额头,“今日怎的还护起食来。”
“三哥要是想吃,明日再来就是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裴徽澜嘟囔道,“再说了,这是宋姑娘赠予我的,三哥不可夺食。”
裴牧曜被她的话逗笑了,拿这个妹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就你歪理多。”
宋絮清静静地待在一旁,听这对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和陶怀夕相视一笑。
裴徽澜这时才有那么点被外人看到的小娇羞,清清嗓子道:“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们,我同你们一起上街,可以吗?”
她这么说,宋絮清和陶怀夕定然不会拒绝。
“两位小姐,你们的云吞来了!”浑厚有力的男子声传来。
摊位老板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两碗云吞,缥缈的热气盘旋于上方,一个个云吞漂浮于汤水上,肉沫的清香扑鼻而来。
裴徽澜好奇地瞅了眼云吞,“好吃吗?”
宋絮清点头,“比不上您家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裴徽澜熟练地扯了扯裴牧曜的袖口,头也不转地说:“银子。”
泽川掏出铜钱递给摊主,“来一碗。”
宋絮清随口一问:“公子不要吗?”
裴牧曜闻言扫了她一眼,思忖须臾,道:“泽川。”
泽川当即又掏出铜钱,“再添一碗。”
站在一侧的裴徽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宋絮清,时而用余光撇一眼自家皇兄,嘴角逐渐翘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说她皇兄自幼待在南涧寺,就是她这个极为喜欢出席各式宫宴小聚的人,也未曾在宫中见过宋絮清和陶怀夕两人,然而今日见皇兄和宋絮清对话,裴徽澜一看便知这两人是认识的,也可能彼此之间的关系较认识还要再好上几分。
宋絮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摸摸了脸颊还以为脸上沾染上了什么,同时往里挪了个位置,给他们让出座位来。
待丫鬟将方桌擦拭干净,裴徽澜手肘撑着桌面,双拳抵在脸颊两端,“宋姑娘,你和我三哥是如何认识的?”
“额……”宋絮清看向裴牧曜,不知该不该说,可不料他也一副很是感兴趣的神色,如实道:“前段时日我不慎落水,醒来后时常梦魇,母亲带我去寺中祈福,在寺中闲逛时无意间撞见公子。”
“落水?”裴徽澜和陶怀夕不约而同地问出声来。
裴牧曜略带揶揄的眼神也渐渐散去,眸色变得晦暗不明。
裴徽澜的心思都被落水二字给吸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絮清,语调中染上些许紧张,“你可有事?除了梦魇之外,其他地方可难受?”
对于此时的宋絮清而言,落水这事已过去多年,也早就忘了彼时的难受,只是隐隐记得次日便醒来了。
她摇了摇头,“并无难受,只是梦魇几日罢了。”
裴徽澜呼了口气,“那便好,人没事就好。”
宋絮清并未料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激动,补了句:“池塘的水不深。”
“那也要多加小心。”陶怀夕道。
这时摊主端着新添的云吞上来,打断了这段谈话。
当朝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然而一行人心中都装着事,自一刻钟前起热热闹闹的摊位霎时间静了下来,都在安静地吃着碗中的云吞。
裴牧曜微垂的目光往上挪了些许,不动声色地看着宋絮清,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满是茫然若迷之意,进食的动作也像是被安排好的那般有规律,想起初次在南涧寺中见到她的情形,当时并没有看出她有何不适。
宋絮清小口小口的喝着汤水,隐约察觉到他们兄妹二人对落水这事似乎尤为重视,至少在今日前,她从未在裴牧曜的眼中看到过严峻,就算是她贸然前去找他时,他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落水——
宋絮清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件事,忽而有个传闻映入她的脑海中,据传已逝世的大公主乃落水而亡!
如今看来,这个传言应当是没有错的。
宋絮清这么想着,稍稍掀起眼皮,对上了裴牧曜若有所思的眸中,抿抿唇,无声地问:“有何不对?”
不知是否是离得太近,裴牧曜似乎看到她纤细微挑的眼睫轻颤,暖阳照耀着她一眨一眨的眼眸印出了余晖,他微微摇头,收回了目光。
好在这阵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裴徽澜对镜擦拭完唇角,将手帕递给贴身宫女,“你们后面有何打算?”
陶怀夕侧头看向宋絮清,道:“我听清儿的。”
宋絮清回眸望了一圈,“我出门一般不做打算,路过时看到感兴趣的就进去看看,倒是小姐你好不容易出门,可有安排?”
裴徽澜神情激动地颔首:“我想去长安街胭脂铺瞧瞧近日京内时兴的妆面,要是遇到喜欢的,还可以带些回去。”
宋絮清笑了笑,“若是小姐不嫌弃,我倒是知道京内有位妆娘心思巧妙,她的铺子就在长安街附近的民居中,不久前盛行的桃花妆便是出自她手。”
“那我们去吧!”裴徽澜当即站起身,可对上皇兄的眼眸时,怔了下,问:“那位妆娘铺中可允许男子进入?”
裴徽澜能够得到准许出宫,还是因为有裴牧曜陪她,若没有皇兄陪同她定是无法游玩的,最重要的是,“银子都在三哥身上。”
宋絮清撇了眼还坐在那儿的裴牧曜,他无所事事地摇晃着折扇,似乎并没有在听她们说话,“允的,京中不少世家公子都陪同夫人去过。”
长安街距离琵琶巷有段距离,需乘坐马车而去,宋絮清和陶怀夕自然不会去跟公主挤一驾马车,便约好在长安街街口相见后各自离去。
上了马车后陶怀夕呼了口气,面上不似适才那么镇定,“吓死我了。”
宋絮清取出携壶,往杯中倒入清水,“你没有见过公主和三殿下吗?”
陶怀夕抿了一口水,歪头想了想,“不曾见过殿下,只是幼时和母亲进宫时见过一次公主,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家中姐姐们到了适龄的年龄后,母亲入宫便都带着她们。”
宋絮清了然地点点头,她掀开帷幔探头往后看了眼。
裴徽澜的马车和她们的隔了点距离,裴牧曜骑着骏马不疾不徐地跟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马车内的裴徽澜说些什么,他唇角微微勾起,惹得周遭驻足的女子讨论纷纷。
也不知怎么的,宋絮清莫名想到招蜂引蝶一词,放在此刻的裴牧曜身上倒是合适。
“听闻殿下虽温润但处处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今日一看,这还是得分人。”陶怀夕收回头,放下帷幔,“殿下很宠这位妹妹。”
宋絮清颔首‘嗯’了声,宫内公主众多,裴牧曜唯独将这位一母同胞的公主护在心中。
就如上一世查出是她送去的补药多了味苍耳子时,帝后便命她跪在裴徽澜所居住的映月阁外,夏日正午的烈阳恰如小巧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
本该在京郊的裴牧曜匆匆赶回,当他踏入映月阁时,宋絮清已跪了半个时辰,他路过她身侧时似乎停顿了片刻,便头也不回地往阁中奔去。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快要将宋絮清淹没,道道目光似要将她钉入板砖中,帝后离开之时命掌事太监守着她,若无圣命不可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照在她后背上的阳光似乎温和了些许,也是这个时候,一道影子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宋絮清无气无力地微掀眼眸,对上裴牧曜冷若冰霜的眼神,八月的天,可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半蹲在她身前,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抬起,“说,不是你。”
裴牧曜的力度并不小,捏得她生疼,嘴角溢出一抹呻.吟声.
宋絮清喉咙中不知被什么卡住了,嗓音干涩,“我说了你信吗?”
“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我信不信是我的事。”裴牧曜冷声道。
宋絮清冷呵了声,知道他不会信她,但有些事情不是她就不是她。
她直勾勾地盯着裴牧曜看,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
因她微微抬首的动作,裴牧曜捏着她下颌的力度重了几分,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时而悲凉时而愤怒,但最终都被悲凉取代。
良久,裴牧曜缓缓松开手起身。
宋絮清视线往上挪,却只能看到他薄凉的背影。
“送太子妃回宫。”
他留下这句话后便径直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有宝问裴牧曜什么时候重生。
严格来说不叫重生,是记忆重叠,不管叫什么都不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