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彭城,关键时刻掉链子。收起电话,低头沉思几秒钟,心里已经有了数。“走吧。”“去哪儿?”男子拖着箱子,不带一丝犹豫地跟在徐筱茹身后。“我去给你在附近的旅馆开个房间,不过只能开两天,最多三天,这三天里你可以联系其他的家人和朋友,或者找工作,”徐筱茹说着用余光打量他,“可以吗?”男子没有拒绝,爽快点头,“可以。”徐筱茹有一点想不通,一个天天闲着泡在面包店,一出手就充值四位数会员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身无分文,朝不保夕的流浪汉了。
曹君凡去新加坡玩了十来天,一直到七月中下旬才带着两个32寸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回到家。说是去新加坡,事实上是在东南亚几个国家兜了一圈,最后从普吉岛飞回国内。不过此时已经无人再去计较他的先斩后奏,只有于玫故作厉色,用手指戳着戳他的脑袋,以示警告。
曹君凡驾轻就熟,连忙打开行李箱,掏出一大堆东西摆在于玫面前。“别说我没想着你啊,你可是我亲妈,就算我跑到外太空都得给你薅一把土带回来。”
曹君凡指着其中的一套金色护肤套装,“这是你一直在用的贵妇霜牌子,刚上的新款,抗皱效果比之前那款更好,还有这个,”说着他拆开一个白色包装盒,“这是最近国外卖的很火的一款香薰,一共给你买了两种味道,薰衣草和柑橘莫吉托,你不是一直睡眠不太好嘛,把这个放在床头,可以助眠。”
说完又接着一一介绍起剩下的,这个是连锁药店买的药膏,专治腰痛效果特别好,那个是当地知名咖啡店严选的咖啡豆,风味独特,口感绝佳......
最后再递上于玫近年来的心头好,直接让她抿起的唇角再也按压不住。
“这瓶酒可是我在东南亚几个国家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我看网上说它跟一般的朗姆酒不太一样,是采用什么当地的甘蔗制成的,喝起来有一种水果味。”曹君凡看于玫一直不说话,还将头特地瞥到另一边不看他。
这些礼物大多数是为了搪塞家里免得被追究责难,跟在朋友后面随手买的,只有手中这瓶酒他是真的花了心思。于玫对他一直贯以动手教育,一言不和就掐他,捏他,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现在这么安静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甚至心里还泛起一点点酸。
曹君凡清了清嗓子,声音扬得高高的,“你看吧,也不是只有女儿会买东西心疼人,儿子也可以。”
于玫整理好情绪,擤擤鼻子,眉眼间恢复往日的神采,凶巴巴道:“花我的钱给我买礼物,你可真行啊曹君凡。”
曹君凡心想明明很高兴还要装,真是难伺候,遂也装模作样垂头丧气道:“那下次不买了,反正怎么做都要挨骂。”于玫见他一脸受挫,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时又拉不下面子,随手就近抄起两样东西走了出去。
“赶紧洗洗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是家庭聚餐的日子,新加坡几国之旅是曹君凡长这么大第一次正儿八经出国旅行,还是自己跟朋友一起,花费严重超标,他虽然心里犯怵,但看着那些好吃好玩新鲜的每每又忍不住。于是跟朋友商量出来一个对策,那就是买礼物——多多的买礼物,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价钱。
结果就是上至家里的中心人物曹贵生和于玫,下至做饭的阿姨张妈,搞卫生的珊妹,给曹贵生开车的陈叔,就连同桌吃饭但基本无交流的边宇和边扬都人手一份。
曹贵生对于他的周到感到很满意,眼神中充满赞许和欣慰,整个晚上都是笑呵呵的,于玫也在一旁不停感慨他“长大了。”
边宇对此却嗤之以鼻,她向来没有把曹君凡放在眼里,曹贵生户口本上的独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孬货一个。这么想着她又不禁看向后座,留给她的依旧是半张侧脸轮廓,这脸边宇看了二十几年,越看心里的无名火升的越旺。
“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月谷。”
平市中心区域共有四个,延江从中穿流而过,将整个市区又一分为二,月谷在河东,行政上属于黔林区,紧邻边扬所在的大桥区,开车仅二tຊ十分钟的距离。月谷有家大型商场,里面各类品牌齐全,吃喝逛一套龙,是边宇和闺蜜经常光顾的场所。
明天她约了几个闺蜜做SPA,之后会再一起喝下午茶,闺蜜只知道她有个儿子,但却从未见过,边宇临时起意,萌生出新的打算。
“我有事。”
两人二十几年来几乎从不一起出门,却不想头一遭就被拒绝的如此干脆,边宇心中不快持续加深。
“你能有什么事,不是把工作辞了吗?说起这个我都还没问你每天早出晚归都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背着我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后座的人不说话,边宇想起刚才吃饭时餐桌上的场景,曹贵生充满欣慰的笑,于玫的得意,还有那个一向吊儿郎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少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搞起人情世故。
脑海中多年来一直绷着的弦突然“嗡”地一下,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我不管你什么事,明天必须陪我去。”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极为难看,语气也极为霸道,不给人留下任何质疑的空间。说出去的话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大海,不起一丝波澜。
边宇心中大躁,气血在腹腔中翻涌,眼神怒视前方,蓦地脚下油门一踩到底,车就直直往前冲了出去。
“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你。”
进了家门,边宇一股脑就冲进右手边的房间,把衣服从衣柜里全数翻出扔在地上,犹嫌不够,掉转过身快步走到书桌前,身子向下趴伏,双手在桌面上一扫而过。
只听见叮铃桄榔一连串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原本整洁的房间顿时乱作一团。
“我让你拼,你不是爱拼吗,我让你拼个够。”
边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等她彻底发泄完后再神情镇定地走进房间,简单收拾好东西后装箱出门,动作利落、干脆。
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那、那......”
小时候徐筱茹也因为跟爸妈吵架闹过离家出走,可最后也只是垂头丧气地沿着马路怒走了一个多小时,继而以赖在小卖店门口吃完一根冰棍狼狈收场。
她站在边扬面前“那”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句适合此刻场景的话。
“我身上没钱。”边扬直白说明现状。
“哦,哦,我有。”徐筱茹忙接过话茬,积极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接受帮助的人。
边扬看着她快速打开手机,恨不得立马就要给自己转账的样子,好心提醒道,“我没有钱还你。”
徐筱茹愣住,“......你没工作吗?”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什么样的工作可以让人天天出现在面包店,还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怎么办?”徐筱茹觉得自己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蠢。
气氛陡然僵持住,徐筱茹双手握着手机,看着里面已经打开的转账界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彭城所在的公司今天有一场部门篮球联谊赛,他作为部门里的主力,此时正在球场上拼命奔跑,肆意挥洒着汗水,比赛进入赛点,球场上双方球员和旁边的拉拉队兴致高涨,斗志昂扬。
徐筱茹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她不死心又打了两个视频,结果依旧杳无音讯。
这个死彭城,关键时刻掉链子。收起电话,低头沉思几秒钟,心里已经有了数。“走吧。”
“去哪儿?”男子拖着箱子,不带一丝犹豫地跟在徐筱茹身后。
“我去给你在附近的旅馆开个房间,不过只能开两天,最多三天,这三天里你可以联系其他的家人和朋友,或者找工作,”徐筱茹说着用余光打量他,“可以吗?”
男子没有拒绝,爽快点头,“可以。”
徐筱茹有一点想不通,一个天天闲着泡在面包店,一出手就充值四位数会员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身无分文,朝不保夕的流浪汉了。
如此想着不禁再次打量起他的穿着打扮,宽松的灰白两色拼接T恤,配以同样宽松的浅色牛仔裤,一双印有知名logo的白色运动鞋,怎么看也没办法跟路边翻捡垃圾桶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谁相信呢。
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好似能够理解,或许是家里殷实,如今不愿意再继续资助便以此方式逼他独立。毕竟有钱人的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冲着他对于春天花园的忠诚和收银机里那显眼的四位数,这个忙也是可以帮的。
“所以最后你出钱给他开了三天房?”
徐筱茹从帆布袋里掏出一截从店里拿回来,还带有新鲜叶子的菠萝头,按照网上说的方式放进加了少量清水的塑料瓶中。
“对啊,不然怎么办,把他人连带着行李丢出去吗?我这么美丽又善良的人。”
彭城赢了比赛,手上拿着事前准备好的毛巾一面不住地往身上擦,一面在球场边来回走动,缓解浑身振颤的肌肉和奔腾不止的心跳。
“诶,你跟我仔细说说呗,我这老同学现在什么样。”
徐筱茹蹲在阳台角落,思索着是不是应该种点东西来点缀一下。“什么什么样。”
“就......看起来,长相,性格,什么都可以,随便说说。”
徐筱茹正神,仔细回忆了一下,“嗯......怎么说呢......”
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