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您出气。”绿枝看着坐在榻上悠哉悠哉看书的苏月妩,心中也有些着急了:“娘娘既决定了要争宠,在宫里闯出一番天地,那就不能再这样随意了。陛下现在眼看着是对您旧情未了,可却过不去三年前那个坎儿,这才暗地里对娘娘好,却不召您侍寝,此时就需得娘娘您主动向前一步,解掉这个结了,否则纵然旧情再深,僵着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淡的,若要再来个比您……”绿枝的话忽然戛然而止。苏月妩冲她抬了抬手里的书,翻了个面,书的内容就展现在绿枝眼前。
苏月妩回到宫里,先打开了陶皇后送的匣子。
里边是一支金钗,雕錾的是并蒂莲花样式,有两情相好的象征,做工精巧,枝叶镂空,还用红玛瑙和绿玛瑙在周围雕琢了小锦鲤和小荷叶,就算不簪戴,只是摆设,也极为养眼。
向来稳重的绿枝都忍不住目露惊艳之色,感叹:“别的不说,皇后娘娘对您可真是用心了,这金钗不提用料,只匠人设计雕琢,只怕至少也要废上半年功夫,竟也舍得送给一个新入宫的妃嫔。”
内殿屏退了其它宫人,只有主仆两个,苏月妩赏玩着金钗,拨了一下小金鲤道:“是很用心,但不止对我,别人得的是什么我不知道,陈答应方才与我一路同行,我听见她的匣子里有沉甸甸的碰撞声,像是银子。”
“银子?”绿枝一脸稀奇:“哪有送人见面礼送银子的,还是在皇宫里,多不体面啊。”
苏月妩摇了摇头,轻笑:“送给别人或许不体面,可送给家世寒微,连一套像样头面都凑不出来的陈答应,就正合时宜。”
皇后送的甚至不是银票,而是在宫中最常见也最通用的散碎银子。
绿枝愣了片刻,便恍然了:“是啊,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陈答应若是个重情义的,这份恩,估计会记一辈子了,说来那一匣子又能有多少两银子,却能实实在在的邀买来一条人心,这皇后娘娘,不论是好是坏,城府可都不一般呐。”
想到什么,她随即又有些懊恼道:“早知道,这人情还不如您做了。”
苏月妩叹了口气:“不,这人情我做不了也没这个本事做,一来在今日林嫔闹事之前,我根本不了解陈答应品性,尚且对她存有疑心,怎么可能向她示好?二来我就算想送,也没有像皇后娘娘今日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无故献殷勤,陈答应只要不傻,就肯定不敢收。”
毕竟万一这银子收下,要的是她的命呢?
陶皇后这人情做的,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人都抢不走。
回想今日陶皇后与自己相处的一幕幕,苏月妩觉得绿枝有句话说的对,这皇后无论是好是坏,城府一定是极深的。
这在宫里不是坏事,可城府深的人,真能甘心只做个活菩萨吗?
……
转眼,已然日影西斜。
新人入宫的第二日,这次养心殿那边消息传出来的很快——
陛下今夜翻了启祥宫林嫔的牌子。
白日里林嫔和苏月妩针锋相对,众人都看见了,今夜林嫔便成了新人中第一个获宠的,许多人心里已然暗暗在这两人中选择了站队。
然而这队还没站热乎,当晚,林嫔侍寝时言行无状,触怒龙颜的消息便传出了养心殿。
陛下圣旨,使晓谕六宫:林嫔降为贵人,迁居启祥宫偏殿,并罚闭门誊抄宫规百遍。
不提章贤妃吕妃苏妃之流,只说新入宫的嫔妃,听到这个消息都倒抽了口凉气,想要侍寝的那股强烈心思弱了不少。
天爷,她们也不知道陛下是个喜怒无常的啊。
林嫔虽然只降了一级,可却是从一宫主位变成了低位妃嫔,宫里人手要裁剪去将近一半,权利也几乎没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奴婢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您出气。”
绿枝看着坐在榻上悠哉悠哉看书的苏月妩,心中也有些着急了:“娘娘既决定了要争宠,在宫里闯出一番天地,那就不能再这样随意了。陛下现在眼看着是对您旧情未了,可却过不去三年前那个坎儿,这才暗地里对娘娘好,却不召您侍寝,此时就需得娘娘您主动向前一步,解掉这个结了,否则纵然旧情再深,僵着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淡的,若要再来个比您……”
绿枝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苏月妩冲她抬了抬手里的书,翻了个面,书的内容就展现在绿枝眼前。
只见里面十八般武艺样样不同,每一招一式都教得极为详细,图像生动,阴阳运转,水流充沛,生生不息,甚至还有招式关键部位的放大版。
绿枝脸色一下子暴红了起来,磕磕绊绊道:“这,这是老爷先前给您的那些书?”
苏月妩点了点头。
入宫前,苏自远给她从青楼聘来了一个女师,因为教授的第一课就太过恶心难忍,她便发怒把人撵走了。
不过好几册书却是留了下来。
苏月妩后来翻看过,除了女师教的那种单纯是为了取悦男人的法子,其它这些需要男女配合的,她倒是并不反感。
“沈珩这几年变了性子,我今儿下午特意留心打听了,宫里的太监宫女对他的印象都是威严肃正,不苟言笑。郑天德又说过,沈珩这些年并没有宠妃,我便猜,宫里原先的嫔妃们在床笫之事上,肯定没一个敢跟他玩儿花样的。”
苏月妩笑了声:“可他骨子里根本不是个规矩的人,别人畏惧他所以不敢试探他的底线,我却占着天时人和,有旧情做免死金牌,可以随便去踩。”
“不过这踩也不能乱踩,我总得挑几样能把他踩舒服的招式不是?”
绿枝这才明白她没有在虚度光阴,面色愧疚地跪在了地上:“对不住娘娘,奴婢刚才不该那样说话,求您责罚。”
“无妨。”苏月妩放下书,起身搀扶她起来,声音温和:“我知道,十年前闹饥荒,你们全家都是我母亲救下的,你感念母亲才会忠心耿耿待我,自然怕我耽于享乐,不能给她报仇。”
“你放心,那是我母亲,她生我,疼我,甚至临终前都在担忧大出血的样子会不会吓到我,我怎么可能不恨她所恨,为她报仇呢?”
绿枝听见这话,却是陡然红了眼眶,含泪看着苏月妩,悲声道:“娘娘,小姐,奴婢固然感念先夫人恩德,可奴婢也已经跟了您整整十年了呀,朝夕相伴,同寝同食,早就把您放在第一位了,奴婢是怕小姐忘了母仇,但更怕的,是您因安于现状,最后毁于安乐啊。”
“我知道的。”苏月妩用力点了点头,一把抱住她,笑着道:“绿枝,我从不曾疑你,若你不真心待我,这两年有无数次嫁个好人家的机会,又何苦非留在苏府,跟着我受冷落白眼呢。”
“小姐……”
绿枝心头蓦地一酸,眼泪不受控地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犹豫许久,还是明知僭越,却依然伸出胳膊,牢牢地搂住了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