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雪英在一年前突然中风,导致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坐轮椅之后,他早就料定自己的母亲……会有这一天。初时军叹了声,伸手作势摸她的脑袋:“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要做好准备。”初厘猛地抬起头,盯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里,看似寂静无澜,却让初时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害怕。初时军的手僵在半空。“初时军,她是你母亲!”初厘怒斥的声音充满怨恨。初时军神色微诧。印象里,她投给他的眼神虽然多有愤恨,但从来没有像她这一刻的眼神,透露着可怕。
初厘身形一颤,来不及挂电话,打开门飞奔了出去。
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张姨正在抢救室外焦急地等待。
“奶奶怎么了?”初厘跑过去。
张姨见她过来,急得双唇都在颤抖:“是我不好,我一时没看住她,让她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下楼梯时不小心,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说到这儿,张姨情绪崩溃了:“她后脑勺流了很多的血……我好害怕,好怕她……”
初厘缓缓闭上眼。
心头袭来的那股锥痛,像翻滚的大浪向她扑面而来。
“厘厘!”
张姨扶住初厘踉跄的身体,慢慢把她扶到一边坐好。
初厘坐下,垂着脑袋,弓着上半身,陷入无尽的悲伤中。
初时军几人收到消息,也匆匆赶到,向张姨询问了情况。
他脸色凝重:“你也不是故意的,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张姨点头,转身离开。
苏念棋站在一边,望着落寞的初厘,看了眼初时军,最后也转身离开。
初时军走过去,在初厘面前站定,低眼看着她低垂的脑袋。
相比初厘的懊悔和难过,初时军显得淡定许多。
自从刘雪英在一年前突然中风,导致身体大不如前,只能坐轮椅之后,他早就料定自己的母亲……会有这一天。
初时军叹了声,伸手作势摸她的脑袋:“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初厘猛地抬起头,盯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里,看似寂静无澜,却让初时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害怕。
初时军的手僵在半空。
“初时军,她是你母亲!”初厘怒斥的声音充满怨恨。
初时军神色微诧。
印象里,她投给他的眼神虽然多有愤恨,但从来没有像她这一刻的眼神,透露着可怕。
那股可怕,是因他在她眼里看出了死。
是的,她恨到想让他死。
初厘死死盯着他,紧绷的唇线一个字一个字地溢出:“在你眼里,所有人的生命都不值得你挂念,是吗?!”
“以前是妈妈,现在是奶奶,以后是不是是我?!”
“你——”
初厘嘴角一扯,笑了,极具讽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那骨子里,只有儿子和利益。你明明知道我妈患有心脏病,身体不好,却还让她拼命为你拼生儿子!初时军,你到底是爱我妈,还是爱那个未出生的儿子啊?!”
说着说着,她笑得更深了:“你西装革履,道貌岸然,在别人眼里是成功的企业家,爱护妻子的好丈夫,可只有我知道,你是怎么一点点让她陷入不给你生下儿子自己就没用的想法里,是怎么一点点侵吞掉她的生命。”
“现在你对奶奶还是不管不顾,明知道她中风行动不便,还是不舍得钱,只聘了张姨照顾她。”
“初时军,你知道你有多恶心吗?恶心到我想吐!”
“啪——”
初厘的脸被狠狠打偏。
她盯着地面,瞳孔睁大,里面的希望一点点地泯灭,只剩下绝望和麻木。
初时军收回手,盯着她:“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妈妈的死跟那孩子没有关系,她死于心脏病!”
彼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初厘双眼一颤,急急上前:“医生,我奶奶怎么样?”
“经过抢救,老人的血止住了,目前还在昏迷中。”医生摘下口罩,眼神凝重,“但老人年纪大,多处骨折,又患有基础病,即使醒来也会有瘫痪的可能。当然,这也是我们推测到最坏的可能性,后续的情况还需要观察。”
初厘深呼吸一口:“谢谢。”
-
刘雪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因不能进去,初厘只能站在门口望着。
那一晚,她在外面守了一晚上。
翌日,天刚鱼肚白,初厘就接到家里电话,说初时军不相信张姨,选择报警。
警察把张姨带走,并调取了奶奶家的监控。
下午时,奶奶醒来,情况好了很多。
但还是神志不清,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管初厘怎么喊她,她都不回应。
初厘只能握着她手,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刘雪英的手背,一片冰凉。
三天后。
刘雪英的情况好很多,听到初厘喊她,她会咿咿呀呀地回应,并能含糊地说出一些话。
初厘喜极而泣,亲着她手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奶奶。
就像小时候,她生病发烧,烧得迷迷糊糊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名字——
厘厘、厘宝、我家厘厘宝贝……
-
一个星期后。
刘雪英终于恢复了一些说话功能,能与初厘交流了。
只是她身体还是很虚弱,多处骨折和之前基础病,让她这一次只能卧床,连下床走路运动运动都做不到。
在这一个星期里,初时军还是很忙,给刘雪英交了住院费和治疗费,并请了两个护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虽然有两个护工照顾,但初厘还是担心得每晚睡不着,有时候实在受不了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又很快被惊醒。
她又梦见妈妈了。
梦里,妈妈总是抱着她,给她唱摇篮曲哄睡。
这样的梦维持了几天,初厘终于累到顶不住,生病了。
还是护工阿姨发现她一直趴着睡,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才发现她发烧昏睡了过去。
护工阿姨连忙喊来医生,医生给她做了检查,最后开了点滴和药。
初厘不想奶奶一个人在病房,让医院在病房内多加了一张床,就当给她休息用。
她睡在床上,无神地望着旁边床睡着的奶奶,心里陷入极度的恐慌中。
在她这十七年里,她接连失去了两个爱她的人。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爷爷。
现在,难道轮到奶奶了吗?
泪水滑过眼角,初厘拿起旁边的手机,打开微信。
她把裴彦礼的微信号置顶了,每次一打开就能看见他。
初厘打开他的对话框。
没有打字,也没有语音。
只是静静地看着上次聊天时结束的最后一句话——
“摩托车比赛的事,你和成子他们来一趟我家,我给你们讲解清楚。”
初厘点开输入键盘,在输入框中输入——
“你在干嘛?”
其实她想说,我有点想你。
但这几个字一输完,她又删掉了。
-
另一边。
裴彦礼盯着初厘对话框里那“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一直期待她会给他发什么。
但他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她发来的信息。
“小叔,这个题我可以不做吗?好难啊!”朱浅浅拿起试卷走过去,指着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问。
“不——”裴彦礼声音突然一卡。
“什么?”
男人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几声,拿过她试卷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最近初厘有跟你联系吗?”
朱浅浅没察觉出什么,回:“没有。”
他蹙眉:“你们不是好闺蜜吗?”
“好闺蜜也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啊!”朱浅浅解释,“小叔,你不知道每年暑假的时候厘厘有多忙!她每次不是去这儿玩就是去那儿玩,而我只能憋屈地留在家里做试做暑假作业!”
“她……”裴彦礼拧眉,“平时去玩会发朋友圈吗?”
“会啊!”朱浅浅作势打开初厘的朋友圈,一顿。
突然发现,距离初厘上次发朋友圈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朱浅浅这才发现不对劲儿,连忙给初厘打了个视频通话。
-
初厘收到朱浅浅视频通话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她换吊瓶。
她没想什么,直接点开:“怎么了?”
声音喑哑低沉,鼻音闷闷的,眼皮浮肿,眼眶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朱浅浅惊诧:“厘厘,你生病了?”
下一秒,视频通话里的镜头一闪。
裴彦礼抢过朱浅浅的手机。
在看到裴彦礼那张脸时,初厘瞳仁大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迅速把手机往下一扣。
镜头黑了。
裴彦礼拧眉,声音低沉,透着微厉的无奈——
“初厘。”
“把手机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