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美人那一双灵动,而又不失算计的眼神,我心中警铃大作,心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多谢吴妹妹邀约了。”我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掩饰嘴角,咳了一声,道:“冬日寒凉,我身子不适,只怕过了病气给吴妹妹。”“吴妹妹有孕在身,万万出不了差池呀!”我也是故意吓唬吴美人。吴美人果然面有疑虑,瞥眼之间,偷偷去看张贵妃。张贵妃已然要走了,一听动静,回头来眸光一扫我的脸,轻蔑一笑,就问道:“谨嫔怎么不赏脸?”
张贵妃提出了要让吴美人与她同住的事儿。
“说来,吴妹妹与本宫还是远房表亲呢,难怪本宫瞧着吴妹妹亲切。她初初有孕,心中不安。”
张贵妃笑吟吟,与吴美人交换了一个神色,二人之间模样十分亲厚。
“皇后娘娘,不若让吴美人搬来与我同住,我也好照顾她几分,如何?”
这虽是个问句,但我观张贵妃神色,她可断断不是抱着商量的心思来和皇后说这个的,不过是早就想好了,告知一声。
皇后果然听得凝眉。
张贵妃善妒,脾性不好,平日最喜欢霸着萧昱了,今日忽然这样“贤德大方”的举动,实在是让人疑惑。
“妹妹身子可恢复好了?吴美人与你同住,会不会打搅到你?”
皇后到底是不放心的。
张贵妃却是粲然一笑,瞧了一眼吴美人。
吴美人作势起身就要跪下,皇后见状忙叫她起来,吴美人索性扶着腰再央求一句,弄得皇后也只好答应了。
说完了事儿,张贵妃起身就要告辞,临走前,她忽的想起什么,就对吴美人道:“先前皇上赏的暖缎还有不少。”
“你是有身子的人了,那暖缎穿着轻薄舒适,大冬日的也不会觉得臃肿。你待会儿便来本宫这儿,挑一些拿回去吧。”
张贵妃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模样无不骄傲。
暖缎。
这我可是知道的。
江南统共也就进贡了没多少,一大半儿都在张贵妃那儿呢,寻常嫔妃见都没见过,她倒是阔绰,随手就赏了吴美人。
暗自啧舌,就在我以为今日请安到这儿便要结束时,吴美人却又过来拉了我的手。
“谨嫔姐姐与我一道去吧!说来,那日发现有喜,还多亏了谨嫔姐姐呢。”
!?
我几乎下意识抽回了手。
好在吴美人拉得不用力,我这一下不动声色,倒是没显出什么异样来。
邀我去挑暖缎?
看着吴美人那一双灵动,而又不失算计的眼神,我心中警铃大作,心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多谢吴妹妹邀约了。”
我从袖中掏出丝帕,轻轻掩饰嘴角,咳了一声,道:“冬日寒凉,我身子不适,只怕过了病气给吴妹妹。”
“吴妹妹有孕在身,万万出不了差池呀!”
我也是故意吓唬吴美人。
吴美人果然面有疑虑,瞥眼之间,偷偷去看张贵妃。
张贵妃已然要走了,一听动静,回头来眸光一扫我的脸,轻蔑一笑,就问道:“谨嫔怎么不赏脸?”
“难不成,是嫌弃本宫的暖缎不好?”
她语气尖锐,我深吸一口气,知晓恐怕是避不过了。
张贵妃要仗势欺人,我还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嫔妾不敢。”
我低眉顺眼答应,张贵妃这才满意一笑,转身离去。
须臾,出了椒房宫,淑妃陪着我一起,到底是有些担心我的。
“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她刚一说完,便咳嗽了起来,用帕子捂着嘴,好一会儿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冷,她出来吸了冷风进去,弄得又不舒服了。
见淑妃如此,我心有不忍,就道:“淑妃姐姐先回宫休息去吧。不过是挑个衣料而已,能有什么?嫔妾能应付。”
淑妃还在咳着,听我这么说,也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我也只好叮嘱香蕊先送淑妃回去,这就远远跟在张贵妃和吴美人的身后,往长乐宫过去了。
那头。
我刚到,就见宫内忙忙碌碌的宫人们,似乎是在搬动吴美人的东西的。
可见,张贵妃果真是一早就铁了心了。
“谨嫔姐姐,这边。”
吴美人就走在张贵妃身后,大约是见我驻足停留,也故意慢了步调下来,为我指引了一下方向。
偏殿。
我一进去,张贵妃就示意宫女将屋门关上,我心头紧了紧,视线便被满屋子摆着的衣料吸引了。
暖缎珍贵,料子十分顺滑,颜色也是极为好看的。
“两位妹妹先挑着吧。”
张贵妃率先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闭目慢条斯理让她身边伺候的巧芝为她按摩太阳穴。
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我实在是无心挑选暖缎,只是戒备着,想着吴美人和张贵妃到底打算怎么算计我。
正想着,外头有人进来,是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他到了张贵妃身侧,服身就道:“娘娘。”
“这是由南珠穿成的珍珠链子,您瞧,这南珠浑圆剔透,足有鸽子蛋大小呢,实在是稀罕物件儿。”
南珠?
我也瞧过去。
南珠稀罕,南海那边的数十蚌民下海一回也难得找到一颗,更遑论是鸽子蛋大小的。
况且珍珠形状各异,浑圆的更是少见,寻常人家能有米粒大小做成手链的已是难得,张贵妃这……
“嗯,先搁着吧。”
张贵妃显然是见惯了好东西了,也不怎么理会,仍是闭目。
过了许久,就在我耐心等待着,也挑了一匹布拿在手里时,张贵妃忽然睁眼,调笑看我一眼。
“谨嫔挑好了?”
她问着,一扫我手上水蓝色的衣料,就道:“这颜色清丽,却不适合谨嫔。”
我默不作声,只抱着衣料,垂眸等候张贵妃说话。
缓缓的,她就道:“谨嫔容貌绝艳,非得大红一色才能配得上你的容颜。水蓝色,实在是太素净了。”
大红色?
我眼皮一跳,心知中原历来就有传统,正红色非得是正室夫人才能用的颜色,宫里唯一能用的,也不过皇后。
再者。
我一扫这满屋子的暖缎,也发现了。
是没有大红色的。
“娘娘谬赞了。”
我小心谨慎,都不敢稍稍大的呼气,就道:“嫔妾蒲柳之姿,如何担得上娘娘称赞呢?至于水蓝色……”
“嫔妾愚钝,总觉得娘娘这儿的颜色样样都是好的,便拿了。”
有一声轻轻的嗤笑。
我没抬眸,但也能感觉得到,大约是张贵妃那儿觉得,我竟然如此“没出息”的在奉承和讨好她,对我不屑。
我心中却很平静。
我可不在乎一时的出息不出息。
在这宫里,想要长长久久的安稳,可不能争一时长短。
“谨嫔。”
寂静之际,张贵妃靠在太师椅上的身子略微坐正了正,她对我道:“过来,帮本宫将这一串珍珠链子给戴上吧。”
“是。”
我颔首答应,将料子放到一旁,抬脚走到张贵妃身侧,就从太监端着的托盘里,将那一串珍珠链子给拿了起来。
链子入手沉甸甸的,我一看,果真如那太监所说的一样,圆润细腻有光泽,跟鸽子蛋一般大小。
还真是珍贵。
想着,我便找到了链子首尾相接的地方,解开了扣子,小心翼翼为张贵妃戴在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
本来,是十分顺利的。
就在我帮她戴好链子,要重新将搭扣给扣上之际,忽的我手上一松,原本沉甸甸的链子的重量消散了。
我低头去看,就见这链子不知何时已然断开!
圆滚滚的珍珠滚落在地,咕噜噜的竟是朝着屋子内四周去了。
远处,吴美人还在认真挑选暖缎。
“小心!”
我才刚刚发出声音提醒,吴美人不解望过来的一刹那,却是已然身子一歪,就要往边上栽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