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就是今年的事。”杨生动按了电梯说。许节林去看他的表情,杨生动说:“干嘛?安慰我?”他摇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悲伤在查出癌症那一刻已经用完,这么久来已经做好了她会随时会离开的准备,而且,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残忍,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她能早点解脱。”许节林拍拍他的背:“你说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痛苦?我外公也是,走得不算安然,如果我老了也会这样,我情愿自己了结。”“说是这么说,真到那时候下不去手的,人对生命的渴望远超自己的想象。”
从派出所回去的第二天,许节林搬离宿舍。 杨生动和邱阿河帮忙将小仓库的东西转移到阁楼,许节林盯着这十平米不到,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小仓库看了一会儿,去外面拿来卷尺量单人床的长高。 程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嚯,这么快搬完了。” “学长偷懒了,罚你负责一会儿的午饭。”杨生动拿着扫把嘻嘻哈哈的。 “大半都是人阿河做的,你就拿个扫把转圈玩,”许节林笑说他:“现在还想赖学长一顿饭。” 程放笑:“行啊,庆祝节林乔迁新居,我请客。” “那不行,”许节林急忙说:“我请我请,我让你们来帮忙的,总不至于一顿饭都不管吧。” “嗨,你俩排排队不就行了,”杨生动从程放手里拿过塑料袋:“这什么啊?” “墙纸,”程放说:“小仓库太暗了,我专门买了黄色的,亮一点。” 许节林转头去看小仓库内,有一些墙面已经掉皮,实际上在刚才拿着卷尺量长宽时,她就在想要怎样改造,至少不能像杨生动的鬼屋一样。 程放已经将墙纸拿出来,比划两下后和邱阿河开始贴,许节林看着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她不喜欢欠人,可是程放对她的好她似乎已经还不清了。 他不仅是在这种细节方面细心体贴,大事上他也安排的妥帖周到,当天布置完小仓库,他又提醒许节林去二手市场看床和柜子。 “细心一点在二手市场是能淘到好东西的,有些甚至才八九品,不过床垫、四件套还是买新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车是烧烤店另一个合伙人的。 “我想就买个一米二的床,这样我之前的床单被套也还能用,但是床垫确实要看看新的了。” “一米二?”程放突然抓住了这个数字,然后他笑了下:“也可以,之后换了也不心疼。” 许节林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她专注的查看二手市场附近有无商场,也不曾注意一辆她曾经熟悉无比的车与她擦肩而过。 还未到晚高峰,路上不算堵,只是闲扯几句车就到了二手市场的大门口,许节林还在笑:“所以真的就那么说了?” “他说他空耳了,从蛋堡听成汉堡,后来又听成大宝,第二…
从派出所回去的第二天,许节林搬离宿舍。
杨生动和邱阿河帮忙将小仓库的东西转移到阁楼,许节林盯着这十平米不到,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小仓库看了一会儿,去外面拿来卷尺量单人床的长高。
程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大塑料袋:“嚯,这么快搬完了。”
“学长偷懒了,罚你负责一会儿的午饭。”杨生动拿着扫把嘻嘻哈哈的。
“大半都是人阿河做的,你就拿个扫把转圈玩,”许节林笑说他:“现在还想赖学长一顿饭。”
程放笑:“行啊,庆祝节林乔迁新居,我请客。”
“那不行,”许节林急忙说:“我请我请,我让你们来帮忙的,总不至于一顿饭都不管吧。”
“嗨,你俩排排队不就行了,”杨生动从程放手里拿过塑料袋:“这什么啊?”
“墙纸,”程放说:“小仓库太暗了,我专门买了黄色的,亮一点。”
许节林转头去看小仓库内,有一些墙面已经掉皮,实际上在刚才拿着卷尺量长宽时,她就在想要怎样改造,至少不能像杨生动的鬼屋一样。
程放已经将墙纸拿出来,比划两下后和邱阿河开始贴,许节林看着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她不喜欢欠人,可是程放对她的好她似乎已经还不清了。
他不仅是在这种细节方面细心体贴,大事上他也安排的妥帖周到,当天布置完小仓库,他又提醒许节林去二手市场看床和柜子。
“细心一点在二手市场是能淘到好东西的,有些甚至才八九品,不过床垫、四件套还是买新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车是烧烤店另一个合伙人的。
“我想就买个一米二的床,这样我之前的床单被套也还能用,但是床垫确实要看看新的了。”
“一米二?”程放突然抓住了这个数字,然后他笑了下:“也可以,之后换了也不心疼。”
许节林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她专注的查看二手市场附近有无商场,也不曾注意一辆她曾经熟悉无比的车与她擦肩而过。
还未到晚高峰,路上不算堵,只是闲扯几句车就到了二手市场的大门口,许节林还在笑:“所以真的就那么说了?”
“他说他空耳了,从蛋堡听成汉堡,后来又听成大宝,第二天搬了两箱大宝过来,一个店的人用了一年。”
许节林又笑,她打开车门下去,程放去一家甜品店,不一会儿端了两杯东西出来:“他们家的小吊梨汤很好喝。”他明显有些兴奋,不像之前那样隐藏情绪,而是嘴角肆无忌惮的扬起。
日暮西山,温度降下去,风里温温柔柔的,市场外有很多小摊贩已经挂起暖橘色的灯光,四周人声鼎沸,烤串摊上冒出来的烟雾和忽明忽暗的光结合,像电影里的那种磨砂质感。
许节林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很满,世界现在就算停留在这一刻也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当程放再次牵起她的手时她也毫无违和,反而觉得在这样热闹的帷幕下,身边应该是要有个人和自己一同感受生命的热烈。
余光里,程放回过头看她,人群在他周围来来往往变成背景板,他微微笑了一下,许节林也跟着笑起来,她用力握紧他的手两步向前:“学长,谢谢你。”
程放垂眸看她:“和男朋友不需要说谢谢。”
薛惊鸿和高瑞轩到银馆的时候游贤已经在包间忙活了很久。
这是她和温树林自上一次矛盾爆发后首次见面,还是因为家里有长辈的办寿宴的缘故,不然就算薛惊鸿已经放假两人也不至于这么快能见上面。
包间门被推开,高瑞轩看着那一桌东西呵的一声笑出来:“我俩也算一起长大的,你要不考虑喜欢我算了。”
游贤往后看,没有人继续进来眉头一下蹙起来:“他人了?”
“已经回京了,我大哥找他有事。”薛惊鸿用湿巾擦自己的手,想起什么说:“下学期他不会陪我出去,要留在我大哥手底下做事。”
高瑞轩说:“常大这边他已经算毕业了吧?”
薛惊鸿点头。
游贤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该不是恨我了吧,我也没想把那事抖到你爷爷面前,我后来也联系不上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
高瑞轩又啧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真的,非他不可?不能考虑考虑我们其他?你们那圈子里小白脸也多吧?你拎不清现在的情况吗?眼见温树林对你就不来电啊。”
游贤抱手摇头:“我爸也说让我和他结婚啊,我爸看中了他的能力,大家知根知底的,把他放游予身边我爸才放心。”
薛惊鸿抬起视线看她:“要是他不愿意呢?”
游贤已经很没形象的动起来筷子:“我当然不逼他,选择权交给他。”
“那你呢?”高瑞轩问:“非常乐意?终于如你所愿了?你不是最讨压你爸安排你吗?”
游贤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扯出一个自嘲的笑:“他安排得挺好的。”
游予从外面推门而入,他头发半扎起来,相较之前又白了一些,高瑞轩将薛惊鸿的帽衫袖子拉开一点:“你俩真是,细皮嫩肉的。”
“咦,”游予抱着手抖了一下:“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人将目光放到游贤身上,游贤耸了耸肩。
“春决结束了?你们俱乐部怎么样?”薛惊鸿问。
游予拿着筷子挑挑拣拣的夹菜:“决赛输了,不过拿到了去 MSI 的门票。”
他想起什么,哦了一声:“我上个月还跟你前女友王者双排,她话里话外有点打听你的意思。”说完他还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
薛惊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高瑞轩却一下来劲儿了,他长长喔了一声,一边挤眉弄眼的看薛惊鸿,一边拿着手机点了几下。
薛惊鸿拿起了筷子:“这事已经翻篇了。”
说是这么说,但当晚回去,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一闭眼,过往那些场景涌入脑海,他甚至非常清晰的记得她坐在地上,凌乱着头发生气的样子,也记得她决绝的说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关于分手,薛惊鸿至今仍觉得莫名其妙。
他打开自己的微信,慢慢刷着联系人,整个列表刷完也没有看到那个丑丑的雪人,他一下坐起来,再认真翻了一次,真的没有了,她把自己删掉了。
他立马给游予拨了过去,那边键盘劈里啪啦的响,游予的声音带着笑意,接着是高瑞轩的咒骂声。
薛惊鸿问:“她怎么跟你打听我的?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啊?”游予反应了一会儿:“哦,你前女友啊,你就问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然后我就直接告诉她你五月中旬考试完会回来。”
薛惊鸿啧了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双排的?”
“四月中?大概是那时候。”
高瑞轩的声音传过来:“薛?”然后那边传来笑声:“哈哈,我就知道他小子忘不了,我来安排……”
那边再说什么,薛惊鸿已经没在听了,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明明在打听自己却将自己删掉了。
周五,许节林陪杨生动去了一次医院。
“可能也就是今年的事。”杨生动按了电梯说。
许节林去看他的表情,杨生动说:“干嘛?安慰我?”
他摇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悲伤在查出癌症那一刻已经用完,这么久来已经做好了她会随时会离开的准备,而且,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残忍,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她能早点解脱。”
许节林拍拍他的背:“你说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痛苦?我外公也是,走得不算安然,如果我老了也会这样,我情愿自己了结。”
“说是这么说,真到那时候下不去手的,人对生命的渴望远超自己的想象。”
电梯门打开,一股消毒水气味传出来,两人轻车熟路往病房去,床上的老人眼睛半阖着,薄被下骨头突出来,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
杨生动和老人说了几句话,护工说可能是睡着了,要走的时候她却突然张了张嘴,一大颗泪水从干瘦的脸颊滑落,她说:“言言啊,对不起。”
杨生动给她抹掉了泪水,又问了她两句,看她又不搭理两人便从医院离开。
“阿河最近生意挺好的吧?”路上许节林尝试想换轻快的话题。但杨生动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笑起说最近店里的生意,他低着头淡淡嗯了一声。
“吵架了?”许节林问。
杨生动苦笑一下:“他腰板直了呗,我伸手问他要钱也该受他的气。”他说完叹了口气:“我想再找个兼职,现在课也不多。”
“要不要来我那?”许节林问:“我现在可是能说话的。”
杨生动看她笑:“节林我真羡慕你,你想要的只要努力慢慢都可以得到。”
“我分你一半啊,”许节林说:“你跟我一起还学长的钱不就好了?到时候挣了钱回去扔邱阿河脸上,叫他狗眼看人低……”
“节林……”杨生动突然顿住了脚步,许节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而驾驶座上的人也在直直看她。
六条道的大路隔得很远,许节林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仅仅是那个分不清情绪的存在已足够扰乱她的心绪,致使险些没控制住自己踏出一只脚去,还好手机适时震动将她拉回现实,只是镇静两秒,她便转头进入一旁的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