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太过熟悉,便是能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察觉到异常。顾淮之的眼尾有些泛红。华霓想起方才他在病房外按压眼角的动作,才后知后觉的猜想,方才他是在……压眼泪吗?华霓住院的第二天晓慧就来看她了。“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已经全部解决,你养好身体,我先回公司跟楚总交差?”华霓:“好,辛苦你了。”晓慧笑:“事情一直都是你主导我辅助,这后续一点收尾工作,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没事。”晓慧离开前,已经都走到病房门口了,又顿下脚步。
华霓被第一时间送往医院,她的双腿间流出鲜血,额头疼出的冷汗沾湿耳边的头发,湿淋淋的粘在面颊两侧。
她被推进急诊室前,紧紧的握着医生的手,“保住我的孩子,求求你。”
上辈子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让华霓历历在目,她此刻惊慌失措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
顾淮之握住她的手,“没事华霓,只要你没事,我只要你没事。”
华霓疼到青筋爆出,没力气回他的话。
她不要孩子有事。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有事,也想要保住自己腹中的胎儿平安。
古津手上染着华霓的血,她虚弱苍白的脸色让他想起梦境里华霓失去孩子的画面。
梦里的华霓之所以会年纪轻轻就离世,跟她经历丧子之痛有很大的关系。
古津浑身的血液像是要凝固一般,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急诊室的房门关上,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上一下。
站在另一边的顾淮之脸色苍白,垂在一侧的手掌死死的握着,手背上的青筋爆出。
——
手术台上的华霓失去知觉前,只记得自己上方的无影灯亮的刺眼。
跟上辈子她失去孩子那天一样的刺眼。
再醒来时,华霓已经躺在病房里,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可,原本就是平坦的小腹,她分不出来孩子到底有没有保住。
她奋力的挣扎起身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想要叫护士,却隐约听到门口传来医生的对话声。
华霓踩上拖鞋,秉着呼吸一步步的走到病房门口的位置。
外面是顾淮之压抑着的声音,“孩子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她。”
医生点头:“如果这是你们家属的意愿,我们医院方面会尊重你们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到底是瞒不了多久,还是要早做打算。”
后面两人再说的是什么,华霓已经听不进去了。
华霓怔怔的低头抚摸自己的腹部,手指在颤抖,孩子……她的孩子……又没有保住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就算是重活一世,她该保住的还是没有保住?
华霓痛苦的弯下腰,动作迟缓而僵硬。
医生离开时,华霓下意识的避开视线,余光却看到顾淮之侧对着她,下颌仰起,抬起的手指按压在眼角。
华霓看着他数秒钟后缓缓的回到了病床上。
顾淮之十分钟后才来病房看她,彼时他已经面色如常,见她醒来笑着说:“华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不是以前就跟你说过,男人动手的时候,你不要上前。”
华霓定定的看着他。
顾淮之含笑着:“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这件事情怪我,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动手,等你养好身体再骂我,成吗?”
华霓掀起眼眸:“孩子……”
“没事。”顾淮之轻声打断她的话,“孩子没事,你养好身体,一切有我。”
他倾身上前,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的手背上。
华霓脸色苍白的张了张嘴,在近距离看到他的眼尾时,没有吐出口的话都化作了无声。
彼此太过熟悉,便是能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察觉到异常。
顾淮之的眼尾有些泛红。
华霓想起方才他在病房外按压眼角的动作,才后知后觉的猜想,方才他是在……压眼泪吗?
华霓住院的第二天晓慧就来看她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已经全部解决,你养好身体,我先回公司跟楚总交差?”
华霓:“好,辛苦你了。”
晓慧笑:“事情一直都是你主导我辅助,这后续一点收尾工作,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没事。”
晓慧离开前,已经都走到病房门口了,又顿下脚步。
“……有件事情……昨天,应该是你出事不久,那位古先生被人拖上了一辆商务车,我原本想要报警,但是车上下来的人说他们是古先生父亲的人,他们当是跟我说了一句:如果见到华女士,请代我们古董转告,小少爷多有打扰,请华小姐见谅。”
话是客气的,意思是不让华霓纠缠的。
晓慧知道华霓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传达的时候磕磕巴巴,有些尴尬。
华霓顿了顿:“……嗯,谢谢。”
华霓在医院住了一周,古津都没再传来任何消息。
顾淮之放下手头的工作,照顾她,随后一起去往四方城。
倒春寒,乍暖还寒。
前两天明明已经升温到十来度的天气,忽然又忽的降温至零下四五度。
车内开着暖气,华霓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模模糊糊想起许多往事。
上辈子差不多的时间里,她出过一次小车祸,脑震荡陷入短暂昏迷,她其他伤势并不严重,但醒来的时候,顾淮之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个劲儿的跟她说对不起。
说他不该这段时间忙于工作,疏于照顾她。
那时的华霓只当他是被自己出车祸的消息吓到了,她还安慰他:“我没事,一点脑震荡,观察两个小时都能出院了。”
可那时的顾淮之却强制她住院了好多天,还每天给她变着花样的补身体。
每当她不愿吃的时候,顾淮之总会用一种她看不懂的悲伤的眸子看着他。
记忆回笼,车上的华霓缓缓睁开眼睛,侧眸看着开车的顾淮之。
在等待红绿灯时他微微走神的模样,与那时像极了。
华霓睫毛轻颤,有个答案似乎已经摆在眼前。
“顾淮之。”她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