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旁边下人们听来可不就是一番不阴不阳诅咒,然偏偏那人参又是货真价实的。只有赵蔓浔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愉快接过宝贝,只当谢了赵心婉这番祝福。只是不知道女主记忆是不是有了偏差,前世的那个“她”可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扔到河里,淹死的。小炮灰前世今生都是同一个死法,真是投胎都只麻烦同一个牛头马面呢。
如揽月所想的,喝完药的当晚,赵蔓浔并没能下床。
而且因为当晚踢被子着了凉,又得重新开药。
赵蔓浔心里苦,但只能含泪将明显又重了几分的药咽下去。
幸好这期间卿翎云似乎在忙什么事,并没有如约来喂她喝药,否则她肯定又会病上加病。
气病那种。
就这样,赵蔓浔又躺了两天,才有精无神地下床。
而院子里已经跪了两天两夜的下人们,也终于得以解脱。
这一切,赵蔓浔皆不知情,她此刻面临着一件疑似更为严峻的事情。
“你是说,王妃找我?”
赵蔓浔看着面前躬身行礼的丫鬟,后背一阵发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之前卿翎云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再放宽点来说,可能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了她跳入荷花池的“真正”原因——
争风、吃醋、还是专门挑王爷王妃回门之日。
这简直不能再过分了,是赤裸裸地挑衅啊!
眼里容不得沙子还特别要面子的女主可不就是要将她拆了又拆,即使现在拆不了,那也是要放锅里蒸一蒸,让她像蚂蚁一样乱扑腾。
赵蔓浔这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面前衣裳鲜艳的丫鬟,只觉得是黑无常座下来引黄泉路的。
此情此景,她异常想念某位阎罗王。
至少,那位还会跟她装一装、笑一笑。
但此刻容不得她迟疑。
赵蔓浔拢了拢肩上的披纱,柔弱地咳了咳,“那便麻烦你带路了,莫要让王妃久等。”
其实走慢一点她也不介意,但这位丫鬟着实很听话,脚步如飞,看似恭恭敬敬地在前头引路,却一刻也没回头等等她,甚至还故意绕了几个弯子。
对于王府不熟悉的赵蔓浔并不知道,陪同她一起的揽月却是知道的,她看着那个丫鬟的背影,眼神微暗。
走了挺远的一段路,赵蔓浔身体出了一点汗,气息也有点不稳,此时她才察觉到了丫鬟的恶意行径,但她却没有出声质疑。
她是不愿意与人有纷争的,奉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才能活得舒心。
而且,万一这是赵心婉授意的呢?
故而,这个哑巴亏,她定是要吃下的。
许是赵蔓浔一路上挺能忍耐,那个丫鬟觉得无趣,再加上时间不短了,她便匆匆忙忙地引路到了一个院子。
仅仅与赵蔓浔的院子隔了两个拐角,并不远,她们之前还路过了两次。
早就决定了要吃亏,但赵蔓浔心里头还是郁闷万分。
有种傻子被溜了的感觉。
她打起精神,在揽月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院子。
王妃的院子名唤“月心苑”,比盛芳阁又何止大了一点,甚至连门口的摆设都豪华了不少,栽植的几株花都是外地运来的名贵品种。
这一对比,盛芳阁就成了不起眼的“平民窟”。
赵蔓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她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待会的应付上。
赵心婉若是问起来,她该如何狡辩呢?
还没想到好的借口,赵心婉便出现在她眼前,似是才从书房出来,她袖子上还带着未干的墨迹。
在王府,不止卿翎云有书房,赵心婉也有,还是找卿翎云要的,而卿翎云直接叫人安排了。
当时赵蔓浔听到这消息时,不免感叹男主的大格局。
在这女子地位不算高的国家,书房通常是不喜女子进来的,更别提置办了。
不愧是天擎闺中女子们最想嫁的人。
“王妃万福。”
赵蔓浔朝赵心婉福了福身。
她本以为会受到某些刁难,比如故意让你蹲久一点,这在丞相府后宅是常规操作了。
但赵心婉只是“嗯”了一声,便在主位坐下,顺便让她也落座一旁,“坐。”
“谢谢王妃。” 赵蔓浔差点感动得涕泗横流,支着半软的腿落座椅子那一刻,只觉得空气也变得新鲜了。
看来女主即使黑化也不屑欺负她一个弱小的炮灰,那便是那个丫鬟自作主张,替自己主子出头了。
这一刻,赵蔓浔和揽月同时看了一眼那个带路的丫鬟,果不其然看见那丫鬟紧张躲闪的眼神。
赵蔓浔心底叹了一口气。
看,她就说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对谁都有用。
因此,赵蔓浔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理那个丫鬟。
她看向赵心婉,恭敬道:“王妃找妾身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有预感,应当与回门之日有关,但或许与她所想的略有偏差。
赵心婉看了她一眼,触及她苍白的脸蛋以及鬓边的湿润,以为是她身体还未好,道:“让你看两个人,带上来。”
两个?
赵蔓浔莫名有种预感。
果不其然,随着赵心婉话落,便有几个婆子拽了两个头发凌乱、面色惊恐恍惚的丫鬟上来。
“参见王妃,参见夫人。”
那几个婆子将两个丫鬟摁在地上跪着,朝两人行了礼。
其中一个婆子颇有容嬷嬷的气质,面色阴狠可怖,恶狠狠地朝两个丫鬟唾弃了一口,道:“启禀王妃,奴婢饿了她们两日,也严加审问,这两个小贱蹄子只道是嫉妒夫人,因此才会有那些愤恨之言。奴婢不敢妄下定论,还请王妃定夺。”
那婆子话落,两个模样狼狈的丫鬟立刻求饶,希望王妃能放过她们。
饿了两天啊……看这凄惨的模样,看来也不止是挨饿。
赵蔓浔看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
在这主仆阶级分明的地方,若是哪一天她惹到谁了,恐怕她也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吧。
啊,不对,她在丞相府也没少吃苦头,还是经常在她没犯错的时候。
赵心婉前世也正是如此,被贬为侍妾,昭王府任何一个下人都能欺负她。
想到这,赵蔓浔看向坐在高位的赵心婉,却发现赵心婉也正好看过来……不对!她是一直在看着她,仿佛在观察什么。
赵蔓浔心里一咯噔,虚弱地笑了笑,“王妃姐姐,怎么了?”
跪在大厅中间的两个丫鬟依旧伏地求饶着,而赵心婉仿佛没听见,淡淡道:“这两个丫鬟惹了你,便由你来惩罚她们。”
赵蔓浔吃惊:“妾身来?”
没给她机会多想,那两个丫鬟又立刻见风使舵,朝赵蔓浔那边跪趴着求饶,哭嚎的声音非常响亮。
“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夫人求您宽宏大量,饶过奴婢吧。”
“夫人……”
赵蔓浔本就病没好,这下子被吵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身后的揽月立刻上前喝道:“闭嘴!吵到夫人,你们想找死吗!”
也不晓得是不是刚才被那个引路的丫鬟惹到,这会儿揽月正好借着理由出气,看起来颇有气势。
最起码,没有准备的赵蔓浔也被她吓了一跳,腿都差点翘起来了。
赵蔓浔只觉得自己要被吓坏了,故意回头瞪着自己的丫鬟,“揽月,退下。”
揽月听话恭敬退后,那两个丫鬟也不敢出声哭嚎了。
只有赵心婉若有所思地看着揽月。
这个丫鬟,似乎哪里见过。
赵心婉一向不会放过任何熟悉之人,他们极有可能会成为她扳倒昭王的关键。
看着揽月,暗暗留了个心。
“那个……”赵蔓浔顿了顿,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妃,妾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惩戒她们,在妾身看来,她们已经吃到苦头了,而妾身身体也无大碍,那便就此作罢,您看如何?”
毕竟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这点责任本就在于她,和两个丫鬟关系不大。
虽然她们是八卦了点,但八卦也是人之常情。
“呵!”赵心婉不知听到什么好笑的,忽然冷冷一笑,“你倒是心善,倒衬得我恶毒了。”
这话就重了。
“不是这样的!”赵蔓浔立刻为自己辩解:“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王妃既然已经惩戒过了,妾身心里头也畅快,就觉得此事可以了了。”
赵蔓浔慌慌张张的,苍白的小脸因为紧张,显得更加病殃殃了。
“你倒是容易畅快。”赵心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赵蔓浔不懂,只得道:“妾身愚笨。”
赵心婉没再看她,仿佛厌烦了,冷眼瞧着下方跪着的两个丫鬟,直接定了生死。
“各打二十大板,净身出府。”
卧槽,真重!
饶是如此,赵蔓浔也不敢为那两个丫鬟求半点情,她隐隐觉得赵心婉有一半火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赵心婉该不会觉得大家都是一块从丞相府出来的,而她被欺负了,就等于自己的脸被打了,于是她势必要出气,结果碰上了猪一样的队友赵蔓浔。
赵蔓浔理清了思路,懊悔了。
早知道她随便说一个惩罚就好了,还是王爷妾室的业务不够熟练,下次应该就能适应了。
但现在赵心婉生她气了,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可是掌管王府财政大权的衣食父母啊。
赵蔓浔默泪。
下一刻,赵蔓浔发现自己又看低了女主。
黑化归黑化,赵心婉的自控力依旧不低,她上一秒嫌弃赵蔓浔恨不得将她赶出去,下一秒就能叫嬷嬷端来一支上好的人参给她。
“这支人参你拿着,总归吃了命也能长些,免得病死。”赵心婉表情依旧冷冷的,声音也冷。
这话在旁边下人们听来可不就是一番不阴不阳诅咒,然偏偏那人参又是货真价实的。
只有赵蔓浔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愉快接过宝贝,只当谢了赵心婉这番祝福。
只是不知道女主记忆是不是有了偏差,前世的那个“她”可不是病死的。
而是被扔到河里,淹死的。
小炮灰前世今生都是同一个死法,真是投胎都只麻烦同一个牛头马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