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况已非往昔可比,太子妃的肚子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殿下新婚那日宿在太子妃房中,之后常在书房看书到深夜。”白福问过褚申墨若阮湘霖问起来该如何答。他道“如实”。母子二人曾身心相连,阮湘霖不问褚申墨也知道这桩婚事于他而言只是过场,人娶回来好好养着,给她荣光,但不可能给更多。“他没在新婚夜晾着太子妃就好。”阮湘霖最怕褚申墨倔起来弄些假的应付众人,这话又不好问太子妃,幸亏白福不与她说奉承的假话。
提醒过许耀夫人后林笙回宫找各种理由不住在东宫,这个时候褚申墨的后院需要安稳。她在女官局的事也不算轻松,入夏后各宫的衣服又要做新制,内侍、宫女们的衣服也要重新分发,司衣所少使自太子大婚至今未休半日,林笙若再不顾些司衣所的事情实在有些过分。
阮湘霖时不时询问白福褚申墨最近各方面情况如何。说不着急有皇孙是假的。
皇家有时很简单,考虑是否一个人可以做继承人的方面很多,子嗣总是绕不过去。褚申墨现下与东望帝关系微妙,若有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让东望帝感受到天伦之乐对他有益处。
先太子妃孝顺,体贴,与他感情甚好,独独成婚多年未见子嗣。那时褚申墨二十出头,一心扑在政事上,东望帝也不像现在一般多疑,无人盯着太子妃的肚子。
如今情况已非往昔可比,太子妃的肚子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殿下新婚那日宿在太子妃房中,之后常在书房看书到深夜。”
白福问过褚申墨若阮湘霖问起来该如何答。他道“如实”。
母子二人曾身心相连,阮湘霖不问褚申墨也知道这桩婚事于他而言只是过场,人娶回来好好养着,给她荣光,但不可能给更多。
“他没在新婚夜晾着太子妃就好。”
阮湘霖最怕褚申墨倔起来弄些假的应付众人,这话又不好问太子妃,幸亏白福不与她说奉承的假话。
“阿笙如何?”
“林掌使替殿下办完事后便回去女官局住了。”
“下去吧。”
东宫之事阮湘霖向来留心,早就听说太子妃对林笙虽没面子上的恶意,但显然不当妹妹那般亲热。
儿子的家事她不好插手。
儿媳与儿子义妹的事她不能插手。
林笙是她看着长大的,心中总有些偏颇,只闻不管是最好的结果。
司衣所里,林笙仰躺在椅子上,汝安绕到后面为她捏肩。
四指在前,拇指在后:“舒服,再用力一点。”
“诶呦呦,太舒服了吧,要哭出来了。”
林笙夸张的语气逗得汝安轻笑,见周遭无人,想拖她出去走走:“掌使,大家都休息去了,你也出去走走吧。”
“和循姑姑打赌十日内将各宫夏衣图样画出来,然后她允许我偷半个月懒,为了我亲爱的自由,不出去!”
说完,又让汝安帮自己开背,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听说许耀夫人回去后对许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耀已经递过折子,将自己的贪墨写的清清楚楚,有褚申墨作保,东望帝只是将他撤职,家产悉数充公。
抄家时并没有抄出贪墨银钱外更多东西,只可惜明明曾经是个一身晴朗的清官,为着垣来城中一丝繁华,人到中年又回家种那几亩地。
许耀女儿本身许的也不是高门大户,在他被抄家后那人家厚道,将婚期提前,也算一桩好事。
“他才在任一年,应该是最轻的一个,后面难搞哦。”
褚申墨说完许耀的事,林笙食指敲桌:“关关难过关关过。阿彻哥哥帮不上咱们,我有空多和戚王爷走动走动。”
“好,我不方便总去找皇叔,有你在容易许多。”
戚王爷作为东望帝唯一一个在世并且有爵位在身还能留在垣来城中的王爷,在东望帝处说得上话,在外人眼中是个风雅人物。
你若问他朝中官员如何,他未必知道,但若问他垣来城中哪里有好玩的,哪家书斋出了好书,谁又得一块好墨,一问一个准。
褚申策开府后常和他来往,可惜的是只学到了找乐子。
若说去哪抓褚申策肯定不扑空,林笙十分有经验。
随孙磐在经书殿听学开始,林笙就已摸清褚申策逃学时常去的地方。
垣来城中有一金雀楼,女伶歌舞都是顶级的。
褚申策第一次涉足此处便是戚王爷带他去的。
自那之后,一抓一个准。
金雀楼中二十岁之上的人都知道,接待庆王爷时千万别遇到林笙奉先生的令来抓人,不然定会看见庆王爷酒杯还没放下,一本书就砸到他脸上,具体是什么书全看那天经书殿讲些什么。
“酒你随便喝,明日先生考策论,你看着办。”
每至此处,谁也别想将庆王爷留在房中,他定是捡起书像个小跟班一样随林笙离开金雀楼。
有人不懂一个王爷怎么就窝囊到让女子拿捏至此,对方还不是他妻子。
老板娘总会拿着扇子悄然出现:“一物降一物,我们运气是断不如那姑娘的。”
戚王爷知道林笙偶尔会来砸褚申策的场子更是笑笑便过。
将门之后,怎会做笼中雀,小侄子都愿意受着,做长辈的有什么可说的。
何况她又没砸自己面子,林笙跋扈些他看着反倒喜欢的紧。垣来城里太缺这种做什么都不用怕的姑娘了。
甚是有趣。
自入宫做内宫女官,林笙许久没空去戚王爷府上拜会。
这位长辈最近喜欢什么也不甚清楚,还是得找褚申策聊聊。
褚申策大方,直接带她到金雀楼前,说都记他帐,随便林笙玩。
林笙回头看着同样热闹的银雀楼,眼神中似询问褚申策为何不是去银雀楼。
褚申策深深吞咽:“咳咳,不适合你去。”
“好奇。”
“金雀楼就够了。”
他硬拉她进去,老板娘看见稀奇景立刻应上来。
“诶呦诶呦,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二位一起进我这儿了。庆王爷,林姑娘,今日是个怎么戏码?”
“原来以前你们看我俩当看戏呢?”
林笙笑着打趣,想起往事,确实好笑。
“最新的歌舞都上来,用那个台子,今日带阿笙来放松的。”褚申墨指着一楼空下来的主舞台,就差一句帐照旧。
老板娘知道谁缺钱眼前这两位也缺不了钱,拍着手安排起来。
金雀楼新来一批自西陆来的姑娘,腰姿曼妙,随鼓点起舞,身上的流苏跟着身体的扭动将小麦色皮肤露出,下一秒又半遮半掩,确实魅惑。
“你最近好这口?”
林笙与褚申策坐在最前面,她悄悄凑过去问褚申策,褚申策与侧头看她目不转睛,羞涩换成窃喜:“你的眼睛不也移不开。”
“不知银雀楼是不是也是这番光景吗,改日你带我去看看。”
“就不用了吧。”话中迟疑,听出来他真为难。
林笙掩面,正要继续逗褚申策几句,余光上瞟,似看见熟人。
定睛一看,不能再熟了。
孙磐的学生王烨。
如果说褚申墨是孙磐最得意的学生,这个苏烨一定排前三。
是元狩二十年的榜眼。现在是律刑司掌司。
金雀楼布局一楼大堂同乐,价钱最便宜,当然,褚申策这种包场一楼歌舞尽上除外。
二楼是有钱人能买来的尊贵,有权无钱也会被安排在这一层。
三楼有权有钱才行,或者家产数倍高于二楼客人。
褚申策以前总在三楼开包间。
律刑司掌司有权,但是哪来的钱?东陆俸禄够官员们养家,过得比百姓好些,但肯定不会比二楼那些人更有钱。
有权没钱上不了三楼。
他怎么上去的?
王烨感受到楼下目光灼热,在褚申策发觉林笙盯着人看前退出她的视线。
“阿笙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你以前为什么可以在三楼看歌舞。”
“我每年花在这的钱可不少,更何况我是王爷,那地方有我一席之地,每年都是开年便交够钱财的。”
“客人是固定的吗?”
“当然不是,有些大商人一夜破产,他在三楼自然就不会有固定包厢,有些人失权,支付不起三楼的价钱,自然也不行。若有一日我被贬黜,我的包厢也会被人买走。”
“规矩倒是……”
“开门做生意,没什么情面可讲的。”
林笙已无心看歌舞,满脑子都是王烨为什么出现在这。
孙磐教出来的,不能真的傻到贪墨或tຊ者群臣勾结吧。
元狩二十年的榜眼,元狩二十二年在盐铁局任督察……金雀楼……律刑司……
是他?!
许耀是障眼法!
思及此处,林笙迅速起身,找个宫中有事忘记做的理由带着汝安狂奔回东宫。
褚申墨已经等在门口。林笙从未这样不想见到褚申墨,他那样平静的站着,只能说明她想到的已经发生了。
“太子哥哥,错了。”
“是王烨。”
“来不及。没人比他更懂律刑司的程序,他之前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元狩二十二年的督察之职,能付得起金雀楼三楼包厢的价钱,蠢啊!”
“老师怕要被拖下水。”
褚申墨捻着手中玉佩:“律刑司的人已经在抓他的路上了,没得保,我派去知会老师的人回禀说,老师会上折子回乡去,不用我在王烨身上浪费精力。”
“他到底为什么?”
王烨中榜眼前家中有一门亲事,姑娘家等他考上回去接亲。那时朝堂缺人,揭榜后将考生们留下任职,王烨被分到律刑司做个修律的小官,一年内不得回乡。
世事无常,姑娘家生意失败没落,姑娘父亲断定王烨会悔婚,硬是把女儿嫁与他人做妾。王烨收到消息时已无力回天。
次年他因修律有功,盐铁局又缺一督察,孙磐不忍明珠蒙尘,力荐他顶替。东望帝确实也无人可用,破例用一新人。
一时间王烨风光,孙磐亦对他有厚望。
有孙磐这层关系在,褚申墨与王烨关系亦不错,前途一片光明。
命运弄人。
他在金雀楼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时他无权无钱,守着孙磐教诲一直两袖清风,肥差在手,一文不沾。
一楼的客人哪有机会点二楼的姑娘作陪。
愧疚和遗憾上头,他的手伸向那些曾唾之以鼻的油水。
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
“糊涂,东陆早就没有贱籍一说,为姑娘赎身,还上欠债便能让那姑娘离开金雀楼,他若开口老师和你都会帮他的。”
“他有自己的骄傲,之前侥幸盐铁局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查这么干净,若没铁山镇之事,查不到他头上。”
“老师若回乡,太子哥哥,你在朝中……”
“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