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摇头:“不再记得,又谈何后悔?”阿月细细看着她:“希望小姐记得今日说的这话,今后不管小姐想如何报仇,如何为沈家洗清冤屈,我都愿尽自己所能,帮你达成心愿。”四目相对,沈沅忽而苦笑:“你就不怕跟在我身边不会有好下场?”之前那侍女红兰,就是惨死在了她面前。那时沈沅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兰在痛楚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唯一能做的便是答应红兰找到她的父母。这唯一的承诺,时至如今却仍未能完成。思及此,沈沅心痛如绞。
“阿沈沅,”他迟疑了片刻才开口,生怕惊扰了这一刻她脸上单纯无害的笑容,“你愿意与我回京了?”
“京城繁华,我为何不愿意回去?”沈沅反问。
慕子晏心中似有千钧巨石终于落地,又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细丝轻轻提起。
他没有开口问沈沅为何忽然回心转意,只郑重颔首:“这一次,孤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沈沅依旧是笑:“那就有劳慕容公子了。”
她行了礼,转身离开竹林。
竹林外头种了不少桂花,清风拂过一片花香扑鼻。
有蝴蝶翩翩飞过,轻飘飘落在沈沅头顶的点翠蝴蝶簪上,分不清哪只是真哪只是假,只叫人觉得美人如蜜滴入心尖。
不远处的阿月看得有些痴了。
这才是长乐郡主,她本该如此,不该是先前那般怯生生的模样。
“小姐为何突然愿意同慕容公子一起回京了?”阿月走上前问。
“想通了。”沈沅淡淡答。
当真只是想通了?
阿月觉得事情绝没这么简单。
“小姐当真没有别的想法?”她试探又问。
沈沅停下脚步,看着她:“你觉得我应当有什么想法?”
“小姐乃沈国公之女,是沈家唯一的后人,照说应当为沈家洗净冤屈,为含冤而终的沈国公和尸骨无存的沈公子正名。”阿月正儿八经道。
沈沅默了默。
这的确是她的目的。
兄长曾要她起誓,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好好活下去,若有机会则替沈家洗刷冤情,若没有机会万万不要提及此事,更不要找皇帝报仇。
那时她答应了,可现在,她后悔了。
凭什么忘恩薄情、杀伐果决之人如今好端端身居高位,而沈家一门忠烈却尽数命丧黄泉?
这世间本该有公道,若没有,那她便要亲自讨回自己的公道。
而从方才慕子晏的反应来看,显然是对她动了心。
至于是在何时何地、因何种缘由对她动的心,她不记得也不在乎。
只要动了心,就够了。
这是他的劫,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阿月看着沈沅的侧脸,细碎日光落在她纤尘不染的眼眸中,恍若明镜。
那本该是一张不谙世事天真浪漫的脸,长乐长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骨子里的矜贵,骨子里的无邪,而后却零落成泥碾作尘,伏低做小尝尽了世间苦楚。
“郡主,你曾后悔过吗?”阿月问。
“后悔什么?”沈沅反问。
阿月这丫鬟近日似乎变了不少,变得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后悔倾心慕子晏,后悔与他有婚约,后悔一往情深到头来却被他所负。”阿月说这话时带上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沈沅摇头:“不再记得,又谈何后悔?”
阿月细细看着她:“希望小姐记得今日说的这话,今后不管小姐想如何报仇,如何为沈家洗清冤屈,我都愿尽自己所能,帮你达成心愿。”
四目相对,沈沅忽而苦笑:“你就不怕跟在我身边不会有好下场?”
之前那侍女红兰,就是惨死在了她面前。
那时沈沅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兰在痛楚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唯一能做的便是答应红兰找到她的父母。
这唯一的承诺,时至如今却仍未能完成。
思及此,沈沅心痛如绞。
阿月闻言却颇为平静:“人活一世,本就只为达成所愿,何必奢求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