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昨日喝了安神汤之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看来那安神汤的药效极好。”沈沅没有开口回应。往事在她脑海中堆积成山,想要细想就如同从乱麻中扯出一个线头,几经牵扯依旧错综复杂毫无头绪。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不过有件事她牢牢记得,那就是慕子晏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个罪魁祸首,如今每日出现在她面前,自称是她的夫君,为她做糕点、送茶水,还在她遇到危险时及时相救……可一切都无法掩饰他是仇人这一事实。
次日醒来时,沈沅已记不清昨日发生了何事。
头很沉,沉甸甸如灌满了水银。
照例还是洗漱梳妆,阿月专心致志看着她如画的容颜,拿起妆笔为她勾勒眉眼,一笔一划。
如文人缓缓写出一首美人诗,又如画匠勾勒瓷器上一朵细细的青花。
“小姐昨日喝了安神汤之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看来那安神汤的药效极好。”
沈沅没有开口回应。
往事在她脑海中堆积成山,想要细想就如同从乱麻中扯出一个线头,几经牵扯依旧错综复杂毫无头绪。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极重要的事。
不过有件事她牢牢记得,那就是慕子晏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这个罪魁祸首,如今每日出现在她面前,自称是她的夫君,为她做糕点、送茶水,还在她遇到危险时及时相救……
可一切都无法掩饰他是仇人这一事实。
沈沅心中有恨,恨到极致又觉得嘲讽。
皇帝,天子?
屠戮忠良、草菅人命,竟也配称作天子?
阿月用银梳子轻梳着她的如墨的长发:“小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沈沅定了神,看向镜中的自己,心中早已已有了一个主意。
她问阿月:“慕容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妆容?”
“这个奴婢不知,”阿月摇摇头,“不过慕容公子是从京城来的,京城盛行桃花妆。面既施粉复以燕支晕掌中,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
“阿月你读过书?”沈沅问。
这倒是她所不知的,印象中阿月应是个不通诗书,从未上过学堂的姑娘。
“书未曾读过,不过平日里常听别的小姐妹提起,便也记得几句。”阿月笑着解释。
沈沅闻言并未起疑。
“小姐为何突然在乎起慕容公子的喜好了?”阿月好奇问。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要关心他的喜好的。”沈沅答。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就连阿月一时也没琢磨出其中含义。
画好桃花妆,沈沅来到后院竹林。
每日慕子晏都会在这里练剑,今日也不例外。
长剑自竹林中飞出,持剑之人身长如玉,戴着银色面具,周身的气势冷清不可逼视,甚至比剑上的寒芒还要更甚几分。
“慕容公子近日好像清减不少。”阿月远远地盯着慕子晏,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你去吩咐厨房,炖一盅参汤给他养身子。”沈沅淡淡道。
阿月愈发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正想问却见慕子晏已收剑入鞘,快步朝这边走来。
于是阿月赶紧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阿沈沅。”
竹林边的沈沅一袭白裙面如皎月,几乎让慕子晏失了神。
有风起,吹散了她鬓角的一缕发丝。
慕子晏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拢,触及她脸颊的一瞬后知后觉地怔住,却见沈沅抿唇朝他一笑。
“慕容公子,听说你从京城到蜀地是来找我的?”
“是。”慕子晏只觉身处梦中,他已许久没见沈沅这般笑过。
笑容明媚,却疏离,颇有些不像她。
从前的她张扬如明晃晃的日光,正应了她的封号——长乐。
可她早已不再是长乐郡主了,正如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为形势所逼,诸事身不由己的太子。
“慕容公子来找我,是想带我回京?”沈沅又问。
“是。”慕子晏依旧是点头。
他知道沈沅不可能同他回去,她既已记起往事,自然不会忘了在宫中受过的种种折辱。
深深宫阙于她而言堪比牢笼,他那日在母妃面前提过之后,也曾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其实只要她开心顺遂,一直留在蜀州也未尝不可。
“晴岚姑姑说此全凭我自己拿主意,”沈沅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喜怒,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慕容公子,我有些想吃京城的鲜制桂花糕了,过了这个节气,桂花便要落了,也不知明日启程回京,还赶不赶得上?”
明日……启程回京?
慕子晏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他手里的剑是沉的,肩上的衣裳是湿的沾染了竹林间的晨露。
一切都如此真实,唯有眼前的沈沅明媚得不甚真实,像只在梦里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