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伤她一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害了她无辜的父母兄长……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唯有杀了他,才能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匕首离得越来越近,沈沅却始终无法使出最后一分力气。良久,久到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凝滞,匕首才哐当一声落地,声响惊扰了窗外苍白无力的月光。沈沅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地。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碎裂成珠。那一定不是眼泪,而是水。她伸手抹去满脸的冰凉,捡起匕首强撑着站起身走出了房门。沉沉夜色下整个庭院影影绰绰,沈沅走得踉踉跄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每多踏出一步,她眸中的木然就碎落一分,面上的茫然也消散一分。
原以为报仇雪恨的快意忽而不见了踪影,脑海里仅剩一片茫茫然的空寂,耳边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空落落地回响。
恍惚竟回到了数年前遭流放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走散时,往前是一片孤寂,往后已无回路。
那时她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人顾念自己。
连一个也没有。
“慕子晏,你是我的仇人吗?”她轻声问。
床榻上的慕子晏并未回应,他沉睡如一个尚在母腹中的孩童。
沈沅将匕首握于两手之中,刀刃朝下,抵向慕子晏的咽喉。
只要轻轻一用力,只要划破那么一点点皮肉,便能见血封喉。
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手指在颤,颤得叫沈沅几乎握不住。
她看清了慕子晏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她分明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却不知何时深深刻在了心底。
如一首能哼唱旋律却叫不出名字的歌谣,又如一种印象极深却记不清由来的气味,忽而陌生,忽而熟悉……
回忆里没有他的面容,却处处充斥着他的影子。
她整个一生十余载,全像是用他的影子谱写而成。
以至于她想要将他的影子剥离时才发觉,那无异于将血肉剜出自己的四肢、将经脉抽离出自己的身体。
痛,太痛。
忍受也痛,剥离也痛,痛得她几近窒息!
“慕子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沅眼圈通红,心中难受得发苦。
为什么明明绝情却要装作有情,明明无心却要装成有意。
若只是伤她一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害了她无辜的父母兄长……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唯有杀了他,才能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匕首离得越来越近,沈沅却始终无法使出最后一分力气。
良久,久到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凝滞,匕首才哐当一声落地,声响惊扰了窗外苍白无力的月光。
沈沅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地。
有什么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碎裂成珠。
那一定不是眼泪,而是水。
她伸手抹去满脸的冰凉,捡起匕首强撑着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沉沉夜色下整个庭院影影绰绰,沈沅走得踉踉跄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睡过去的。
梦里没有一去千里的流放,没有宫阙深深的磨难,亦没有生死别离。
不苟言笑却心慈的父亲、看似严苛却口硬心软的母亲,还有温和谦厚的兄长都还在自己身边。
那桂花糕的甜香温软了整座府邸,而自己坐在秋千上手拿冰糖葫芦,正是最不谙世事的年纪,之后的一切都还离得很远很远……
远得像是一场噩梦。
只要紧闭着眼睛不睁开,噩梦就永远不会到来。
片刻后,一只手取出了沈沅放在枕下的匕首。
阿月看着她睡去的面容,神色莫名。
她骨节分明的手,轻抚过沈沅的脸,哑声说道:“这世间的情爱最是蠢,你若不想再被情所困,我倒是能叫你解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