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欢喜胡同后巷的一处偏僻宅院,屋内潮湿荒芜,陈设简单,只有光秃秃的一张桌子,几把破损的凳椅,关押着近十位女子,天寒地冻的,她们衣衫单薄破损,都哆哆嗦嗦地蹲在墙角,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均是暗淡呆滞。“这些姑娘在老身手下调教好了,方能交到各个馆里,调教么,自然是要严厉些的……”方知琢打断了她的解释,对着一屋的姑娘,问道:“哪位是银翘?”无人回应。七曜上前一步,举起腰牌,大声说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若有心干扰,杀无赦。”
一幅美人图平铺在书案上。
方知琢定定地盯着画中之人,手指虚虚轻抚女子下唇,他总觉得这里应该有颗小红痣。
陈玉灏移开画卷,方知琢修长手指落了个空,悻悻收回身侧。
小皇帝心里哀叹,方知琢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明显还对皇姐恋恋不忘么……
他收起摊了满桌的画像,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朕明白了,不过这画像你今日还拿不走,礼部的王大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丢了一张,非得碎碎念两个时辰……”
他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从刚刚起就一直想说话的方知琢,接着道:“不过你也别着急,她尚在江南,年末才会回京,尚且还有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若是决定好了,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这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方知琢一头雾水,但也干净利落地拒绝道:“多谢陛下好意,臣真的没有成家的心思。”
小皇帝不死心:“那就先见一面?”
方知琢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生硬地转移道:“对于高熙的案子,臣定当竭尽全力。”
当方知琢离开御书房时,已过了酉时。
空旷的街上,只能听见呼啸的寒风飒飒,朦胧的雾霭笼罩了整个京城,月亮黯淡无比,凋零的树叶如碎玉般散落一地。
他没有回府,径直去了太傅府。
由于薛唯丰乃是入赘,婚后与高熙二人一直住在她出嫁前的院子里。
太傅府内上下,笼罩着一片哀伤而惶惶的气氛。
大门正中央牌匾上,已经挂起了道道白绫,萧瑟的风吹过,似呜咽似哀嚎。
高太傅声称身体不适不见客,遣了个管家跟着方知琢。
方知琢和七曜一行二人,跟着王管家,往高熙的院子里走去。
一路上,来去的下人们屏声敛息,脸上不见笑容,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这里便是小姐的闺房了。”
王管家恭敬地站在房间门口,推开房门,示意他们进去。
屋内燃着油灯,光线不太好,窗户紧闭。据王管家声称,自从早上就再也没有人动过这屋里的东西,只是把小姐的遗体运走了。
屋内的地龙已经熄了,但依旧比外面暖和不少。
正中横梁上悬挂着一条长粉色纱巾,随着灌进来的夜风缓缓飘动。纱巾下方有一滩水渍干了之后的印记,一个小方凳倒在旁边。
“窗户的确都是由内锁死的,”七曜检查了一圈,回禀方知琢,“只在书架后有一通风口,太窄了也钻不过去人。”
方知琢屋内转了一圈,捡起了门口被撞坏的锁。
他仔仔细细将屋子里的奇怪痕迹都铭记在心,心里有了初步定论,他转身出屋。见王管家依旧束手等在门外,开口问道:“那个发现尸体的丫鬟呢?”
“她啊,她叫银翘,因为护主不利,今儿下午薛驸马就叫人牙子拖出去发卖了。”
方知琢和七曜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古怪,上午小姐才没了,下午伺候小姐的丫鬟就被发卖了,怎么看都像是在掩人耳目,堵人口舌。
一旦被卖去了青楼楚馆则是凶多吉少,怪不得府里气氛凝重,人人自危的样子。
王管家抬起袖管,擦拭着额角的汗,接着说道:“都说小姐是自杀的,但是我昨日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还在为下个月的生辰挑选新衣服,怎么看也不像会自杀的人呀。”
方知琢边走边问:“发卖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欢喜胡同那片,一般犯了错的丫鬟都会被卖到那边去,但是具体是哪个馆,奴才也不知道。”
戌时的欢喜胡同,正是灯红酒绿,酒醉金迷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胭脂水粉和醉人酒香的味道。
“大人,今日来的货都在这里了……”
人牙子老鸨战战兢兢,心里暗暗叫骂,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把大理寺的煞神给引来了。
她们这些在灰色地带谋生的人,最怕的便是被官府盯上,眼前这几个大理寺的人,准没好事。
这是欢喜胡同后巷的一处偏僻宅院,屋内潮湿荒芜,陈设简单,只有光秃秃的一张桌子,几把破损的凳椅,关押着近十位女子,天寒地冻的,她们衣衫单薄破损,都哆哆嗦嗦地蹲在墙角,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均是暗淡呆滞。
“这些姑娘在老身手下调教好了,方能交到各个馆里,调教么,自然是要严厉些的……”
方知琢打断了她的解释,对着一屋的姑娘,问道:“哪位是银翘?”
无人回应。
七曜上前一步,举起腰牌,大声说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若有心干扰,杀无赦。”
话音刚落,墙角的姑娘零零散散让开了,最后只留下一人。
她只着了一身浅碧色中衣,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双手抱住双膝,团成一团蹲在地上,一双惊惧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双手双脚一直不自觉地颤抖,喊了他几声也没有动静。
七曜收回腰牌,上前一步,正打算将银翘从地上拎起,带回大理寺审问,还未曾碰到她的手,她尖叫一声,剧烈挣扎起来,拼命一般,嘴角口涎流出。
方知琢双眉拧得死死的。
七曜无奈,往后退去,待退回三尺开外,银翘又恢复了之前不声不响的呆傻模样。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发现银翘完全不能接受男人靠近她三尺以内。
方知琢了然,吩咐七曜:“去把秦亦楠叫来。”
群芳楼二楼雅室门口,方知琢双手抱胸等在门外。
过路的姑娘们第一眼就会被他拔尖的外貌所吸引,接着又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吓退,偶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上来搭讪,待看见了他黑漆漆的腰牌以及寒光闪闪的刀刃后,瞬间离去。
秦亦楠带着惊魂未定神经兮兮的银翘,已经进去了近半个时辰了。
刚进去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一盏茶后,银翘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嚎啕声,声音凄惨尖厉,仿若动物临死之时的哀嚎,接着哽咽的哭泣声陆陆续续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