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秦亦楠以为他要干些什么时,他倏地停住了下压的趋势,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在秦亦楠疑惑的目光中,方知琢端来铜盆,细细擦去她两撇浓黑的眉毛,再从上到下将她脸洗得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里都没放过。油灯下,秦亦楠白皙的肌肤上还挂着水滴,清丽的眉眼如出水芙蓉,方知琢移不开目光。当方知琢掐着她,把她往油灯下放的时候,秦亦楠就知道,他又要画画了。看到他回到书案后,拿起笔时,秦亦楠很自觉地挂上了微笑。方知琢怔了怔,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半晌没下笔。
豫亲王府的生辰宴一结束,秦亦楠就着急往家赶,甚至仗着月黑风高,背着琵琶,一路轻功掠了回来,怕他等得着急,脸上的妆都没卸干净。
果然一回来,屋里黑漆漆的,他坐在黑夜里,木头人般不声不响。
经历过几次后,秦亦楠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径自进屋点上油灯。
再抬头时,方知琢已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压迫下来。
正当秦亦楠以为他要干些什么时,他倏地停住了下压的趋势,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在秦亦楠疑惑的目光中,方知琢端来铜盆,细细擦去她两撇浓黑的眉毛,再从上到下将她脸洗得干干净净,连头发丝里都没放过。
油灯下,秦亦楠白皙的肌肤上还挂着水滴,清丽的眉眼如出水芙蓉,方知琢移不开目光。
当方知琢掐着她,把她往油灯下放的时候,秦亦楠就知道,他又要画画了。
看到他回到书案后,拿起笔时,秦亦楠很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方知琢怔了怔,面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半晌没下笔。
“别笑了。”方知琢眼底郁色一闪而过,难看,太假了。
秦亦楠狐疑,见他满脸认真,瞬间嘴角就耷拉了下来,恢复了她平日里淡然顺从的表情,只拿着一双安静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又过了片刻,方知琢无奈地放下了笔,绢布上,只有大片大片的白金色锦裙,披金戴银的乌发下,五官位置一片空白。
他抬头,秦亦楠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目光崇拜而安心。
他脑海里又闪过玉瑜长公主的面容,虽然二人五官相似,但在玉瑜的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表情,她永远都是高傲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和秦亦楠只是替身关系,他给她在京城提供一方栖息之地,她作为一个替身,安静的做他的笼中雀便可,本是各取所需,可是现在看来,秦亦楠怕不是喜欢上了自己。
他愈发烦躁,叹了口气,认命般卷起绢布,对秦亦楠低声道:“歇息吧。”
秦亦楠意外,往日一坐便是三两个时辰,今日怎么这么快,画完还站在那里发呆,情绪如此低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今日其实有些累了,聚精会神弹了那么久的琵琶,本是强撑着精神陪着方知琢,一旦放松,疲倦袭来,待方知琢沐浴出来,秦亦楠已经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秦亦楠第二天醒来,发现方知琢躺在身边,身着中衣,正翻阅着一本游记。
见她醒了,将手中游记往边上一丢,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秦亦楠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杏眼雾蒙蒙的,有着不甚清醒的迷茫,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大脑还未曾醒过来。
方知琢靠了过来,俯下身子,停在半空,压迫感十足。
秦亦楠呼吸都变急促了,双颊隐隐泛出了些许红晕,仰起小脸,鼻音弱弱地小声问道:“要么?”
方知琢瞬间双眸一暗,他扣住秦亦楠的腰,把人捞近,身子一沉就压了上去。
昨日秦亦楠睡得早,方知琢没有伺候过人,只给她把鞋袜去了,这会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像是霜打了的小白菜。
方知琢停住下了动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女子,面容姣好,玲珑有致,就是这身衣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不是说脏,就是颜色灰扑扑的,还由于清洗多次泛着白,扔人堆里都不想看第二眼的普通。
秦亦楠正闭着眼仰头,见他许久未曾动作,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方知琢眼神闪了闪,想到昨天玉瑜长公主的锦衣华服,莫名有些介意。
她跟了自己有一段时日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外室,虽然她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一旦走出去,还是这身简朴素净的衣裙,别人嘲笑的,也只会是方府。
他顿了顿,从她身上翻下去,披上外袍,转身离去。
秦亦楠总觉得方知琢从昨晚回来开始就有点不对劲,像是吃错了药,这可不像个好兆头。
这个怀疑在他让七曜送回一堆女子衣裙时达到了巅峰。
中午时分,忽听门口一顿嘈杂,她探出头去,就见七曜指挥着小厮们来回好几趟,才将马车上的箱子搬到了内屋,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衣裙,甚至感觉像是搬空了成衣铺。
除了衣裙,还有配套的簪子,项链,手镯等等,流水一般送进了别院。
秦亦楠咋舌。
她其实并不爱穿颜色过于鲜艳的衣服,也不爱戴首饰。
鲜衣珠翠加身,无论是上阵还是暗杀皆不方便。
但是她也明白替身要有替身的样子,不能只随了自己心意,勉强挑了身束腰嫩黄色百褶裙换上,半掌宽的腰带更加衬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
七曜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但就那瞬间的惊鸿一瞥,颠覆了她以往的形象,完全不像是一个乡下土妞,反而像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小姐。
夜色降临,秦亦楠站在廊下怔怔地看漆黑的天幕。
铜盆中银丝碳灼灼燃烧着,烟丝升腾往上,穿堂风不知何时停了。
她昨夜睡得足,亥时过了,依然没有丝毫睡意。
方知琢还没有回来,她了然,今日八成是不来了。
秦亦楠吹熄了屋内油灯,换上夜行衣,蒙着面,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屋顶,如灵活的燕雀般掠过屋檐,往太傅府而去。
长街寂静,在清凉的月华下,家家户户院门紧闭,所有白天的繁华都化作一片沉寂。
秦亦楠飞掠上墙,如一道影子般,隐身在黑夜中,足尖点在屋梁瓦片上,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轻飘飘地落到了太傅府旁高塔最顶上,冷静俯视着整间府邸。
太傅府共有两道守卫,分别是大门处与右上角院落,另有两队巡逻守卫,在整个府内戒备。
对于秦亦楠这种暗亭出身的顶尖高手来说,这满院的守卫形同虚设,反而暴露了书房的地点。
黑暗中,她戴着兜帽,整张脸隐藏在宽大的帽帷下,如一片毫不起眼的落叶般翩然而下。
弹指之间,她已经倏然穿过层层院落,直逼书房,贴近窗户,以薄纸般的匕首拨开窗闩,鬼魅般的身影由窗户闪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