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一脸警惕冷漠:“没有。”那人依旧不依不饶一直跟着他们:“几块钱也行,您行行好,您女儿以后上学遇到困难,您也希望有好心人帮助……”“大哥哥你等一下。”季疏缈突然说道,然后在他满眼贪婪的注视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支棒棒糖,剥开塞嘴里,并为他好心指明出路:“那边出站口有警察叔叔,有困难你找警察叔叔。”季振华说道:“就是,有困难你找警察,你找我们干什么?”那人无声地骂了一句,臭着脸走了。
13日清晨,行驶了四十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达了Z省省城阳市的市区。
列车还未驶进车站,车上的人们早已躁动不安,纷纷收拾好行李翘首以盼。
季振华包揽了所有的行李,让秦蓉腾出手来牵季疏缈。
季振华行李箱对秦蓉叮嘱道:“注意着点,火车站人多。”
秦蓉一手将手提皮包严严实实护在胸前,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季疏缈的手不放:“牵好妈妈,别乱走。”
季疏缈的手都被捏疼了,但她忍着没吭声,乖乖地点头:“好。”
下车的人群组成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蚁群往火车站外涌动,季疏缈的双脚终于再一次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
唔……不适应,感觉地面还在晃荡,耳朵里仿佛还能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
当下最时兴的彩铃声响起,高亢嘹亮的歌声令季疏缈浑身一激灵,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源。
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手忙脚乱地腾出手接电话:“喂?妈了个巴子!老子刚下车!你催命啊催!”
季疏缈缩了缩脖子,这骂声比歌声还高亢嘹亮。
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没有被脱发的问题困扰,放眼望去全是乌黑油亮、浓密蓬松的脑袋瓜子。这是个充满活力和创意的年代,时尚潮流不断变化,穿搭风格多种多样。主流时尚穿搭以清新自然的日系风格为主,但同时一些年轻人开始追求“出格”的时尚感,非主流风格应运而生。
年轻女孩们最流行的发型是留着厚厚的齐刘海,脸颊两侧留上两绺数量可观的头发丝,再把剩下的长的头发弄成蓬松的爱心形状,追求极致的头包脸效果;年轻男性们则是流行遮住一只眼睛的斜刘海,短发用定型啫喱抓成刺猬状。
照这个发展趋势,这个时间点,杀马特也快出来了。
季疏缈心里暗自嘀咕着,并庆幸秦蓉女士的审美十分牢固且领先。他们一家三口的头发都是秦蓉剪的,秦蓉在少女时期深受港片、琼瑶剧的影响,自己留着薄薄的空气刘海,给季振华剪的刘德华同款发型,季疏缈额前的碎发被她修成了自然的八字刘海——时尚先锋秦女士,领先时尚十五年。
出了火车站到了外边的广场,终于豁然开朗,不再人挤人。三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熟悉的骂人声。
“妈卖批妈卖麻花,那个背时日卵的逗麻鬼划烂了老子的包包,日你妈穷癫了……”
季疏缈无语,为什么只骂娘?不会雨露均沾吗?
原来是那个“月亮之上”的中年男人,他夹在咯吱窝的公文包被划烂了,里面的东西全没了。
眼见着越骂越不堪入耳,秦蓉捂着季疏缈的耳朵让父女俩走快些。
“大哥大姐,行行好,我钱包手机丢了,几天没吃饭了,给点钱让我吃口饭吧。”有穿着脏旧校服的年轻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秦蓉一脸警惕冷漠:“没有。”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一直跟着他们:“几块钱也行,您行行好,您女儿以后上学遇到困难,您也希望有好心人帮助……”
“大哥哥你等一下。”季疏缈突然说道,然后在他满眼贪婪的注视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支棒棒糖,剥开塞嘴里,并为他好心指明出路:“那边出站口有警察叔叔,有困难你找警察叔叔。”
季振华说道:“就是,有困难你找警察,你找我们干什么?”
那人无声地骂了一句,臭着脸走了。
季疏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臭骗子!
秦蓉拍了拍她后脑勺:“要不是知道你兜里没钱,我都以为你要掏钱给他了。”
“嘿嘿,我就是突然很想吃糖。而且我是小,我又不是傻。”季疏缈摇着手里的棒棒糖,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学生,他的校服都褪色了,我们的校服要褪色最少也得五六年,谁的校服会穿五六年啊。小学生、中学生,都要长个子的!”
而且那人一看就没有被知识浸染过,虽然年轻,但一脸沧桑且愚昧,丝毫没有朝气蓬勃的精气神,哪里像个中学生。
“哎呦呦,我闺女真聪明,以后别人可骗不走了。”秦蓉心肝宝贝儿地夸了好一阵,“真好,一点不像你爸那个瓜娃子。”
最后以损季振华结束。
季疏缈:“爸爸不瓜,爸爸是大智若愚,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
这一连串的成语,把季振华哄得心花怒放,秦蓉笑着骂“马屁精”。
一家三口离开火车站又去了汽车站,要坐4个小时的长途客运到达县城,最后还要换乘乡村客车到村口。
乡间公路坎坷颠簸,季疏缈觉得自己的肺组织都快抖吐出来了。
姥姥姥爷早早地等在村口的小卖部,伸长了脖子注视着路过的每一辆车,每停下一辆客车都站起身张望,看到下车的不是秦蓉他们,又失落地坐回长条凳上。
坐在村口聊天、纳凉的老人们,偶尔说笑两句也全是羡慕,谁也没有嘲笑他们俩——谁还不是日夜盼着孩子们回乡看看,换作他们,怕是从得到消息开始就睡不着觉了。
又一辆客车停下,老两口齐齐站起身张望。
“是他们!”阮香秀指着车窗说,“看到了,是二妹。”
说完就被风吹迷了眼。
秦升早放下烟斗,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阮香秀连忙跟上tຊ前。
客车带着扬起的尘土开走了,露出舟车劳顿的一家三口来。
“姥爷姥姥!”季疏缈双腿都是软的,扑进秦升怀里时差点摔倒,把秦升都吓出表情包了。
呜呜呜……活生生的、有温度的姥姥姥爷,不是冷冰冰的两块石碑。
阮香秀摸了摸她的脑袋逗她:“哎呦,怎么成小哭包了?长了三岁,还越长越小了?”
季疏缈转头往她怀里扑,扁了扁嘴:“很想你们……”
这小哭腔,老两口可招架不住。
季振华和秦蓉叫了声爸妈。
秦升点点头:“回来了就好,别站在马路上,咱们回家说。”
阮香秀牵着季疏缈走在前边:“缈缈饿了吧?姥姥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路过小卖部,季疏缈乖乖挨个叫人,哄得一群老人家心花怒放。
走的时候,秦升没想起自己的烟斗来,被乡亲提醒了才回头拿上,又被好一阵打趣。
“老升头哪里还要烟斗啊,人家有孙女就够了!”
“哈哈哈……”
秦升姥爷笑着挥了挥烟斗,不理会他们的说笑。
一群老东西,你们家要是有这么漂亮聪明的孙女,别说烟斗了,自己姓什么都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