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说掏出枪,装上消音器抵住迪莉娅的头,“去给何先生取子弹,不然……”迪莉娅蜷缩在墙角的地上,全身上下因为恐惧而不停地战栗着,眼里,脸上满是泪水,无助地望着顾潇。“你这样吓她不行的,我来跟她说。”顾潇把迪莉娅扶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迪莉娅,我现在准备放开你,如果你发出声音,或者呼救的话,不会有人来救你,我也保不住你的命,明白了吗?”迪莉娅连连点头。顾潇继续说:“我
弗朗一手扶着背上的人,一手把着窗框边缘,人悬在空中,似乎想说什么却喘不上气,他的额头上也流着血,染红了半边肩膀。
“先进来再说。”
顾潇放下手上的刀,扶着弗朗从窗户爬了进来,往外看了看,关上窗户,拉紧了窗帘。
两人合力地把何凛放到床上,顾潇这才看到,他的背上,胸口上,全是一道道长短不一的伤口,手臂上两个枪眼还在流着血。
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顾潇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下巴不自觉地颤抖,唇瓣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他不是……应该明天回来吗,怎……怎么会……”
“下午,何先生打电话让我去见他,我去了就看到他这样,然后我也遭到了袭击……”
弗朗从桌上扯过几张纸巾捂住额头的伤口,继续说:“他说不能让那边知道他回来了,我想来想去,只能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
“前门有岗哨,周围都是高压电网,还有监控,你怎么把他带进来的?”
“后面有一处是监控死角,我破坏了那里的电网。”
“什么,你破坏了电网?!”
“后面再修好就是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他的伤得尽快处理……”
顾潇知道现在不是探寻真相追究责任的时候,她擦干净手上的血,拿过一瓶酒精,“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从医务站拿的,先应个急。”
一瓶酒精,应付她那道不大的伤口足够,但对何凛这样程度的伤显然是杯水车薪,几张纱布没一会儿便全部被血浸染透了。
这样下去,不是眼睁睁看着何凛失血过多而死,就是伤口处理不当引起感染要了他的命。
“弗朗,我现在马上联系沈岳,让他想办法去医务站弄些消毒的酒精碘伏,医用纱布这些,对了,抗生素也需要……我出不了营地,你去接应一下,还有,子弹要取出来,伤口也要缝合,可是不能让项目部和那边的人知道何凛在我这里,眼下……只能我来试试了。”
弗朗皱着眉,担忧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何凛,点了点头,把手上浸血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动作利索地从来时的窗户翻了出去,急急的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顾潇重新锁好窗户,转过身看着床上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怔了几秒之后,她解开何凛的衣服,小心地脱了下来。
一层薄薄的衬衣已经被鲜血染透,床单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他身上的伤口也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胸口三道,背上两道,却很奇怪的分布得十分均匀,伤口处的皮肉狰狞地翻卷着,血肉模糊。
顾潇的心随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连呼吸都像被什么阻滞着,胸中慌闷得一阵一阵地痛,头晕脑胀。
她连忙甩了甩脑袋,拍拍脸,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拿起剩下的酒精开始清洗伤口,动作极其小心,生怕一个手抖加重他的伤势。
何凛动了两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伤和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
还好,有反应,还知道痛。
顾潇吁了口气,心下稍稍放松了些,重新蘸了酒精继续在伤口上擦拭。
终于,几处伤口上已经凝结的血痂全部清理干净,一瓶酒精所剩无几,接下来只能等着弗朗回来了。
何凛没有再出声,带着可怖伤口的身体就那样袒露着,纹丝不动,脸苍白得仿佛一尊雕像。
顾潇不放心,像是强迫症那般不时地用手指探他的脖侧,跳得很微弱,又摸了摸他的脸,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关掉空调,把双手搓热覆在他的脸颊两侧暖着。
“不是答应会好好回来吗,骗人......要不是为了段师姐,我才懒得管你……”
顾潇低声喃喃着,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在何凛的脸侧摩挲着,指尖的触感有些糙糙的,手心接触他皮肤的那个位置倏地开始发热,微微出了汗,黏黏的,让她有种心神难定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再次传来嘭嘭的声音,顾潇如梦初醒,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摸身边的爪刀,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起身往窗户那边走去。
“顾小姐……”
是弗朗的声音。
顾潇松了口气,放下刀快速打开窗子,“东西拿到了吗?”
弗朗的右边肩膀上扛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足足能装得下一个人,里面发出很小的几声嗯嗯的挣扎声,还扭动了几下。
顾潇直觉这并不是她要的那些药品,“我要的药呢?”
“在这里,还拿了两包血袋……”弗朗说着从另外一边肩膀伤解下一个包递给顾潇,然后把那个大袋子往房间里一扔,袋子没有封口,在地上滚了几滚,一个被捆住手脚,嘴里塞着布团的女人摔了出来。
“迪莉娅?!”
顾潇震惊得无以复加,“弗朗,你怎么会把她绑来了?”
弗朗面无表情地说:“我和沈先生接头的时候被这个女人撞见了,我想杀了她,沈先生不让,说她还有用处,我就把她带来了。”
“那用完了以后呢,你是不是还要杀了她?”
“沈先生说,用完以后怎么处置由顾小姐你决定。”
“弗朗,你不应该这么做,就算是为了何凛,也不该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但是她看到我们了。”
“她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相信她,她是那边的人。”
弗朗说掏出枪,装上消音器抵住迪莉娅的头,“去给何先生取子弹,不然……”
迪莉娅蜷缩在墙角的地上,全身上下因为恐惧而不停地战栗着,眼里,脸上满是泪水,无助地望着顾潇。
“你这样吓她不行的,我来跟她说。”
顾潇把迪莉娅扶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迪莉娅,我现在准备放开你,如果你发出声音,或者呼救的话,不会有人来救你,我也保不住你的命,明白了吗?”
迪莉娅连连点头。
顾潇继续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保证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今晚的事……”
弗朗突然道:“你弟弟在城里的教会学校上学,我不想破了不杀小孩子的例。”
迪莉娅的脸色骤然大变,慌乱地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几乎要吓晕过去,濒临崩溃。
“弗朗,你能去外面守着吗?我担心会有人过来,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顾潇一心指望着迪莉娅给何凛缝合伤口取子弹,于是赶紧把弗朗支开。
弗朗那警觉的眼神再次将迪莉娅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收起枪,翻出窗户离开。
迪莉娅惊魂未定,顾潇拿纸巾给她擦了眼泪,带着她走到房间里。
“对不起,迪莉娅,我没有其他办法。”
迪莉娅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又是一惊,走过去查看了何凛的伤,“他伤得很严重。”
顾潇递过药包,“是的,请你帮我救救他......”
迪莉娅看了看她,接过药包打开,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做事。
很快,何凛胳膊上的两颗子弹便取出来了,还从背上的一处伤口里出去了一小截金属片。
顾潇用镊子夹起来在灯下仔细看,看形状像是个断裂的刀尖。
袭击何凛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是用的什么武器才能造成这样类似野兽爪伤一般的模样?
“你之前给他清理过一遍了吗?”迪莉娅突然问道。
“嗯,他不会有事吧?”顾潇没来由紧张了一下,生怕自己弄巧成拙。
迪莉娅看到顾潇的反应,笑了一下,“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顾潇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生命里需要有个重要的人,他会是你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
“迪莉娅,你的生命里有这样的人吗?”
“妈妈死了以后,我一度陷在恐惧和沮丧里不能自拔,弟弟陪着我,拿他的玩具和成绩单让我开心,他是个天使……我赚钱让他念书,为的就是让他不要像这里大多数孩子一样,不到十六岁就辍学,流浪街头,不是被利用去贩毒,就是被迫加入童军,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一颗来历不明的子弹结束这一生。”
“你觉得他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会去外面的世界,成为他想成为的人,医生,律师......什么都好。”
“但是他会离开你。”
“他不会......”
迪莉娅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
顾潇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沈岳能让弗朗把迪莉娅带来而不担心她泄密,是因为早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吃准了她为了弟弟一定会守口如瓶。
迪莉娅换了双手套,拿出肠线穿好,消了毒,开始缝合伤口。
“去年,妈妈为了给我筹措学费,出卖了一个人给他的死对头,然后她就失踪了......几天之后,我再次见到她是在洞萨里河下游的芦苇丛,一枪命中太阳穴,死前还被折磨了很久,全身的骨骼都断了……我在这里长这么大学会了一件事,不该做的事一旦做了,等着我的只能是那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