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合上电脑放在一旁,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往外看去,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边,沈岳也回头看了看,很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周瑞祁让我找个理由把你挪出去单独住,说是方便给周瑞贤上课。”“嗯,你跟周瑞祁说,我很感谢他的关心和好意,住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人又多又热闹,上课就走几步的事,没有什么不方便。”“你不会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吧?”闻言,顾潇意味深长地一笑,“恰恰相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比想象中的平静。
顾潇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白天做完事就出去在医务站的花园里四处溜达,遇到路过的医生护士就热情地打招呼,刚开始的时候,迪莉娅还会紧跟着她,后来见她每天都是这样,便也不跟了,晚餐过后,沈岳过来接她去周瑞贤那里上课,这是一天之中唯一可以出医务站的时间。
这天不是上课的日子,但沈岳还是准时来了。
进来的时候,顾潇还抱着电脑忙个不停,一抬头看到沈岳站在面前,面露诧异,“今天不是上课的日子啊,你怎么来了?”
沈岳笑呵呵地坐下来:“顾翻译,都停工了还有事忙着呢?”
“查点专业资料,不是工作上的事……”
顾潇合上电脑放在一旁,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往外看去,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边,沈岳也回头看了看,很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
“周瑞祁让我找个理由把你挪出去单独住,说是方便给周瑞贤上课。”
“嗯,你跟周瑞祁说,我很感谢他的关心和好意,住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人又多又热闹,上课就走几步的事,没有什么不方便。”
“你不会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吧?”
闻言,顾潇意味深长地一笑,“恰恰相反,是为了能离开这里。”
沈岳挑了挑眉,点头,“行,话一定原封不动地带到周瑞祁那里。”
十点多,迪莉娅来给顾潇的伤口换药。
“您的伤恢复得很好,再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拆掉了。”
顾潇拿镜子照了照,皱眉:“迪莉娅,我这个会留疤吗?”
“医生说会给用你淡疤的药,不用太担心。”
“能保住命都不错了,留个疤也不算什么,还好在耳朵后面,不明显。”
顾潇安慰着自己,放下了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把伤口遮住,对迪莉娅笑了笑:“你这几天照顾我辛苦了,那边还有很多好吃的,都送给你吧。”
迪莉娅一听受宠若惊:“顾小姐,站上规定我们不能接受病人的礼物。”
“没关系,你别当成是礼物,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分享。”
“朋友?我们吗?”
“站上只规定不能接受我的礼物,没规定不能和我交朋友吧?”
“我没有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因为……”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吗?”
顾潇打断道,迪莉娅低下了头,局促地互相搓着双手,神情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卑怯。
“大家都不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不是吗?”
“不喜欢那就让他们不喜欢好了,我们也可以不喜欢他们呀,我听说在这里至少要接受过中等教育才会说英语,整个医务站除了医生以外就只有你英语不错了,我觉得他们也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嫉妒你呢。”
迪莉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顾小姐,谢谢你和我交朋友,能有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顾潇拿出几包零食塞给迪莉娅,“拿去,和喜欢你的人一起吃吧。”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需要叫我。”
迪莉娅脸上带着笑意,抱着一堆零食关上门走了。
顾潇再次打开电脑,显示有一封新邮件,附件是个压缩包,下载来打开一看,是几张照片,从不同的旧报纸上翻拍下来的,一一扫过后,神色突然一变,连忙拿起手机,先看了看时间,接着拨了一串号码。
“哈喽?”
“艾瑞克,我是顾潇。”
“顾,你换号码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泰国,长话短说,你发来的邮件我看了,那个通缉名单是真的吗?”
“我在报社的那个朋友说,当时写那个报道的名单是国际刑警提供的,应该是真的,只是时间太长了,上面不少低级别的通缉时效已经过了,怎么了?”
顾潇的目光一直锁在名单上某个人的照片上,艾瑞克在电话里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看花眼了。”
没等艾瑞克回答,顾潇就挂了电话,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和平之春”,这个国际志愿者组织是 1990 年才成立的,没有固定的活动范围,成员之间基本上都是依托互联网联系沟通的,而据何凛所说,“鱼鹰”这个组织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柬埔寨“红色高棉”政权瓦解后的残余势力演变而来,时间上似乎说得通了。
她没有看花眼,“鱼鹰”的通缉名单上有一张脸,她是见过的,不是在别处见过,而是在周瑞贤那里的那份“和平之春”的宣传册上。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名字,但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肯定,是同一个人。
一个以和平为宗旨的组织,骨干成员竟然是曾经被通缉的恐怖组织成员。
顾潇紧抿着嘴唇,倒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屏幕,只觉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
第二天一早,沈岳来了,说周瑞祁要见她。
从医务站到营区办公楼,中间隔着大片空旷起伏的草坪,像是高尔夫球场。
五天了,顾潇第一次在白天走出医务站大门,上午空气很好,阳光也还不算炽烈,充满了清甜的草香,她一边走着一边使劲地呼吸着,胸中无比畅快。
这就是令人神往的,平和的自由。
沈岳说:“顾翻译,真被你给猜中了,周瑞祁说了既然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今晚给小姐上了课,我就可以送你回你们项目部营地了。”
“不意外,周瑞祁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上次选茶那事,我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可能让他不高兴了,这次他大概以为我会着急去求他让我回去,结果我偏偏就没有,又听说我在这里过得大有乐不思蜀的意思,他觉得又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不如主动开口,起码表面上看来,我还是被他安排了。”
“何凛说他总是盯着你,我开始还不信,这下信了,这个人确实挺复杂的挺古怪的。”
“也许我是第一个不买他面子的人吧……对了,这几天你有何凛的消息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晚上通过电话,他说从清迈出发回来了,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就到了,你有事找他?”
听到何凛没事,顾潇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又有些黯然。
“没事,问问……感觉他已经出去好久了,怎么一算才第五天呢?唉,我待在这里也只是故作轻松,实际上度日如年啊……”
沈岳忽然笑起来,像是开玩笑般地说:“这才几天没见你就这么想他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潇倏地红了脸,赶紧埋下头去看手机,双手无意识地在键盘上乱按了几下。
“别拿我开玩笑,什么想不想的?大家都是朋友,同在异国他乡,关心一下不行吗?”
“哦,不好意思,我会错意了,只是关心一下朋友……”
沈岳看着顾潇分明慌乱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慢慢收起了笑意。
“你知道何凛在雷雨天就犯头痛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吗?”
顾潇茫然地看着沈岳,摇了摇头。
沈岳叹了口气,道:“那年他爸妈在国外访问的时候出了事,双双殒命,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一个雷雨夜,从那以后他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到现在已经折磨了他整整八年了。”
“他就没有去看看医生?”
“怎么可能没去?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药也吃了一大堆,无济于事。”
“八年……这八年他怎么过来的啊……”
“老实说,他这八年过得很不像话,云念姐还在的话,他也还好,现在云念姐也不在了,他在这世上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我很担心他。”
“无牵无挂的人会孤注一掷,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这也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重要的是我们职责所在,没有迟疑的余地。”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何凛的爸妈……不是意外身亡吧?”
沈岳一怔,快速地眨了下眼,十分惊讶的样子,旋即又笑了笑。
“顾翻译,以后跟你说话我可得多加小心了。”
“看来又被我猜中了,所谓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
“恐怖袭击,和‘鱼鹰’有关。”
顾潇又抿了抿嘴,艰难地咽下了喉头那一股窒塞感。
真不想每次都猜得这么准,该死的直觉。
沈岳继续说:“但是这件事......出于种种原因考虑,到现在官方还是对外宣称是意外。”
“放心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懂。”
“何凛说可以信任你,但是又怕你陷得太深会害了你,你本来只是个局外人,对云念姐他无能为力已经让他很痛苦了,你是云念姐的师妹,所以他不希望你也……”
“我早就不是局外人了,他们也盯上我了,其实就算他们没有盯上我,段师姐的事在我这里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所以,咱们三个现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嗯......我更喜欢‘同舟共济’这个说法。”
“哈哈,那就请多多指教了。”
“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而笑,煞有介事地握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