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中拿出那本账本,弯腰放在聂欢身前,低声道:“明日早晨,你在臣子们早朝的时候带上这个,去敲登闻鼓。”聂欢顺从的接过来,“好,我还有一事想请求世子。”沈渝知她心中所想,说道:“你弟弟我已让人送往江南,你放心,他会平安。”聂欢释然一笑,“多谢世子。”沈渝和聂欢都知道,要想彻底摧毁太子,她们这一步远远不够,但必须有人先做出牺牲。聂欢起身,冲沈渝笑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沈渝带着账本,回小祠堂找欢儿。
自从小祠堂建成后,她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天色已晚,欢儿还没睡,沈渝远远看见里面燃着一盏孤灯,欢儿瘦削的背影跪在蒲团上。
沈渝脚步很轻,欢儿甚至没发现她进了殿中,直到炉里的香火燃尽,欢儿睁开眼,看见沈渝站在一旁,不知等了多久。
她有些惊讶,“世子?”
沈渝目光放在她身上,声音有些轻,“你每天在这里跪多久?”
欢儿没想到沈渝会这样问,愣了一瞬,随即发出苦笑,“家仇未报,我总睡得不安心。”
沈渝又看向她对面,简陋供桌之上,安放了一个无名的牌位——这是沈渝答应帮她做的。
毕竟是国公府,不好供奉他人牌位,加上欢儿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她的身世。
沈渝没再多说,问她:“云栀呢?”
欢儿眼神中多了柔软,“她白日帮我抄写佛经太累,我让她休息去了。”
沈渝“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小祠堂中陷入沉默。空中飘浮着禅香,冷风灌入,佛经的一角被吹起,宣纸被卷的沙沙响。
过了一会儿,欢儿突然开口问:“世子,时机到了,是吗?”
沈渝心中有些不忍,欢儿是个机敏的人,她看出沈渝的犹豫,直接点破:“世子,你不必可怜我,你知道这一天我一直梦寐以求。”
“欢儿......”沈渝开口,“你可能无法想象,也许你会死。”
拿着铁证状告太子,就算太子罪名成立被处罚,欢儿也会被秘密处死,因为皇室不允许有人挑战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威。
欢儿微微笑道:“世子,我有名有姓,我叫聂欢,这是我的使命。”
沈渝心尖一颤,“好,聂欢。”
她从怀中拿出那本账本,弯腰放在聂欢身前,低声道:“明日早晨,你在臣子们早朝的时候带上这个,去敲登闻鼓。”
聂欢顺从的接过来,“好,我还有一事想请求世子。”
沈渝知她心中所想,说道:“你弟弟我已让人送往江南,你放心,他会平安。”
聂欢释然一笑,“多谢世子。”
沈渝和聂欢都知道,要想彻底摧毁太子,她们这一步远远不够,但必须有人先做出牺牲。
聂欢起身,冲沈渝笑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
沈渝从小祠堂处回霖园,心中一直难受。
聂欢是个苦命人,她家原本是小县城的富户,生活算得上幸福美满,只因太子的人看上聂欢的容貌,便夺了她家所有财产,一把火将聂府烧了个干净,聂欢的父母也死于火灾。
那人强抢了聂欢送去东宫,还用她幼弟威胁她,聂欢不敢不从。
她恨毒了太子,在沈渝找上她,并救出她弟弟之后,聂欢已经有了替沈渝赴死的准备。
沈渝知道这一层,心中更是难受,她不想让无辜之人丧命,但在做这件事上,欢儿是最好的人选。
她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外侧耳房内,碧染听见动静轻轻敲门:“世子,可是有心事?”
沈渝干脆坐起来,“碧染,你进来。”
“是。”屋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碧染钻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灯笼,走到沈渝床边。
借着微微的亮光,碧染瞧见沈渝愁眉不展,“世子,是在为太子的事忧心吗?”
沈渝摇摇头,“我在想聂欢的事。”
世子虽然没有说,但碧染也能猜到欢儿被派了差事,应该凶多吉少,便跟着叹了一口气,“聂姑娘是个命苦的。”
沈渝何尝不知,她思绪万千,“我想保她。”
碧染握着灯笼的手微微收紧,有些担心,“世子,会不会对您有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的,此举会过早暴露国公府的实力,一旦引来皇帝忌惮,说不定当年那件事会更难查。
沈渝能分清局势,但同为女子,同样身负血海之仇,她对聂欢感同身受,她是真的想救聂欢。
碧染见沈渝不说话,就知道这件事很难,心跟着一揪,“要不世子您去求玉珠公主?陛下最宠爱她,这玉京城中谁敢不给玉珠公主的面子。”
沈渝心里堵着,泛起微微苦涩,“傻姑娘,玉珠到底是后宫的人,她再怎么受宠,也不能干政。”
干政?碧染窥探到这件事的严肃性,更紧张了,“那咱们能去求谁呢?”
碧染小脸皱成一团,沈渝看着突然灵光一至!
虽然不能求玉珠,但是还有个谢亭殊啊!他有夺嫡之心,想必从天牢之中救出一个女囚不成问题。
至于怎么让他配合,沈渝想到那封字字诛心的血书。
血书藏在她颈枕的棉花中,她此前有想法要怎么将这件事爆出来,但现在看来,比起血书,沈渝更在乎聂欢的命。
她思索半晚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此刻长舒一口气,“好姑娘,你真是个宝藏!”
碧染不明所以,就看见自家世子原本来愁云惨雾的,忽然就拨云见月了,“世子,您想到办法了?”
沈渝哈哈一笑,“多亏了你!不早了,快去睡吧!”
碧染很乖巧,她觉得世子开心就行,于是起身替沈渝掖好被子,“世子也快睡吧。”
......
天刚微微亮,沈渝就醒了,她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早早起来披好衣服,一个人静悄悄去了小祠堂。
她看见聂欢身着素衣,给无名牌位上了一炷香,跪了许久才走。
聂欢怀中微微凸起,沈渝知道她装着账本。
她谁也没惊动,自己出了国公府,朝登闻鼓的方向走去。
沈渝抬起头,天色刚翻起鱼肚白,晨起很冷,聂欢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她此行存了死志。
今日,太子在大金寺的金身上偷工减料的事情,会传遍整个朝野和玉京大街小巷。
而聂欢带着那一本惊世的账本,也将揭开聂府的沉冤,以及太子的不法勾当。
前路在哪?早间雾蒙蒙的,沈渝忽然看不清了。
她整理好心情,摸出那日谢亭殊走之前给她的信物,打算亲自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