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龄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谢亭殊,他等了这么久,偏偏人来了,反而拿起乔了,“人家刚准备回答我,要你多什么嘴?”小厮一瞧自家爷回来,赶紧奉上热茶。谢亭殊睨他一眼:“跑了趟江南,你皮松了?”跟进来的长祁:“!”程昱龄习惯他说话带刺,不打算同他计较,“言氏的事你听不听?”谢亭殊:“我很闲?专门来陪你聊天?”说到正事了,他收起姿态老老实实汇报:“言氏生意规模倒是越做越大。先前我瞧着架势,穆氏是不打算与我们为敌的,只是近日情况却开始变了。”
大周上下注重礼佛,玉京内大大小小的佛寺便有好几处,而最富盛名的就是大金寺。
当年与南境接壤的卫国敌兵来犯,先沈国公带着彼时的独子沈淙上了战场,拼死抵御外敌,狠狠消磨了卫国的兵力,虽然最终卫国递了降书,边境十几年得以太平,但国公爷父子皆殉身于战场,以身报国。
战报传回玉京,国公府在百姓心中成了英雄,皇帝为了安抚民心,便立下旨意,每年都给大金寺的佛像重塑金身。
五年前,这项差事落在了太子头上。
直到如今,传出太子以权谋私,自接手差事以来,联合京府尹郭允偲以配合施工的目的,将国库拨下的金子偷梁换柱,用铜代替,被换下来的金子则充做私库。
太子脸色煞白,这件事他明明办的密不透风,怎会被发觉?又是谁来告的状?
他愣愣的看着皇帝,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儿臣......”
皇帝见他这样,失望至极,“你因贪这点小利而失了民心,实在叫朕心寒,朕怎么养了你这个逆子出来?”
太子似是反应过来,跪行几步,哭的涕泗横流:“父皇,儿臣可以弥补,儿臣这就下令重塑金身,儿臣只是一时糊涂!”
皇帝看他这样,狠狠闭了闭眼,怎么教出这样没出息的儿子来?
偏偏这个孩子是他一手教导笔墨的,他纵然生气,但终归不忍心狠狠斥责,长叹一口气,“大理寺少卿递来的帖子,整个朝堂乃至玉京全都会知道,你怎么弥补?已经太晚了!”
太子心一惊,大理寺少卿分明是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倒戈?
他目光又忍不住看向一旁坐着的谢亭殊,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人搞的鬼,这件事明明做了几年都没人发觉,怎么偏偏他一回玉京,就闹得满城风雨!
太子恨得牙痒痒,“父皇,大理寺少卿不会无端生事,一定是三弟觊觎儿臣的太子之位,这才暗中挑拨!”
皇帝见他还死性不改,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窜起来,手里随意一抓,拿起东西朝他扔去:“你还敢再说?”
这次扔出去的是茶杯,太子跪在那里躲闪不及,被砸中额头,顿时红肿起来。
谢亭殊看够了戏,懒得继续纠缠,起身道:“父皇,儿臣还要去母妃那里,就先告退了。”
皇帝摆摆手,他知道这个儿子被攀咬了不太高兴,但他今日实在腾不出力气安抚他,“去吧,别叫你母妃久等。”
太子阴恻地看着谢亭殊离去,心里恨透了他。
他本打算拉拢沈国公府,但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沈渝绝不可能再加入他的阵营,而沈渺!
太子心灰意冷,联姻?想都不必再想,不管是民声,还是圣意,都不会支持这桩婚事。
折腾一番,皇帝也累了,坐在龙椅上沉默半晌,才说道:“明日你亲自去国公府,先安抚了他们。”
太子哪敢说不,赶紧回道:“是,儿臣一定叫人备上厚礼。”
皇帝揉着头,疲倦道:“你退下吧。”
太子走后,冯楚才敢带人进来收拾残局,忽然听见皇帝问他:“你说,朕是不是太宠他了,才叫他如今这般无法无天?”
冯楚道:“父母疼爱孩子再正常不过,只是陛下也顾着自己的身子,您可是一国之主,得保重龙体啊!”
皇帝久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你来伺候笔墨吧。”
冯楚躬身上前:“是。”
......
谢亭殊出了御书房,没往瑾贵妃的月华殿去。他今日进宫本是照例汇报南境的军要,却不曾想在一旁目睹了一场戏。
戏么,并不精彩,但叫他很诧异。
谢亭殊记得那晚沈渝害怕的几乎失控,他本以为沈渝被养成了个废人,却没想到有这样好的算计。
他明明吩咐长祁,手下任何人不准插手太子这件事,却没想到沈渝利用太子自己的人,来扳倒他,还彼之身。
沈渝并非传闻中那样,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挺有趣的。他突然想,这个人虽不胜武力,但用作军师或许不错,也不算辜负先国公。
长祁走上来,“爷,程公子回来了,眼下正在别院。”
程昱龄回来,长祁是最开心的。程公子走了许久,这段时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受着爷的脾气,终于有人回来了,他不至于孤立无援。
谢亭殊脚步一转,“把你眦着的大牙收起来。”
长祁:“……”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谢亭殊:“回别院吧。”
江南之事,得听听他的安排。
别院之中,程昱龄一个人坐着难受,只好找一旁奉茶的小厮说话,“你们主子找到那女人没?”
小厮受过训练,不回答任何问题,“小的不知。”
程昱龄又问:“那他封王了吗?”
小厮:“不知。”
程昱龄:“……长祁被你主子噎死了吗?”
小厮:“不知。”
程昱龄来劲儿了:“……你今年几岁你知道吧?”
小厮正待开口,屋外传来一声戏谑,“程昱龄,你无不无聊?”
程昱龄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谢亭殊,他等了这么久,偏偏人来了,反而拿起乔了,“人家刚准备回答我,要你多什么嘴?”
小厮一瞧自家爷回来,赶紧奉上热茶。
谢亭殊睨他一眼:“跑了趟江南,你皮松了?”
跟进来的长祁:“!”
程昱龄习惯他说话带刺,不打算同他计较,“言氏的事你听不听?”
谢亭殊:“我很闲?专门来陪你聊天?”
说到正事了,他收起姿态老老实实汇报:“言氏生意规模倒是越做越大。先前我瞧着架势,穆氏是不打算与我们为敌的,只是近日情况却开始变了。”
他瞧了一眼谢亭殊脸色,才又接着道:“穆氏开始出手打压了,我们毕竟根基较浅,长久下去,恐不是对手。”
谢亭殊面色不改,“你瞧出什么了?”
程昱龄道:“这些日子我总在思量,穆氏对我们像是在钓鱼,松线就是放任不管,收线就是开始打压,觉得我们是瓮中之鳖。”
谢亭殊抬眼看他:“谁是鳖?”
程昱龄:“……我我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