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看着她的背影就笑了,余锦棠好歹也十六了,还如孩童一般走路都要争个先后,这样宠惯出来的性子,若是遇上个老实人还好,否则……余锦棠走得不快,始终离她四五步的距离,几次回头都似有话要说,又端着架子不想主动开口。“你想和我说什么?”余晚之问。余锦棠回头横她一眼,“谁说我想和你说话了?少在那自作多情了。”余晚之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经过余锦棠身侧时,余锦棠又加快了两步,继续与她保持前后距离。
余晚之已猜到是什么事,又坐了回去,“母亲是想同我说议亲的事吧,方才祖母已和我提过,只是我已过了议亲的年纪,京中与我年岁相当的大都娶过亲,不如……”
“你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林氏打断,笑着说:“母亲,晚之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还当这些道理要同她说一番才明白,她自个儿就想明白了。”
余晚之心道不好,忙说:“余家祖上有训只娶一人不纳妾,我虽是女儿家,也要承祖训。”
林氏看她一眼,“余家女断然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我是你母亲,又怎会把你塞给人做妾,你这就是小人之心了。”
“是晚之的不是。”余晚之垂下头。
林氏道:“我千挑万选看中了一个,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是官居五品,今年正好二十四,比你兄长还小几岁,是个平步青云的料子。”
余晚之皱眉,二十四岁官居五品,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我已让锦安同他接触过,这人待人接物温和谦逊,很是难得。”
余晚之越听越不对劲,正准备开口,就见林氏面上稍露难色。
“只可惜……是个鳏夫。”
余晚之手一抖,茶水溢出杯沿,沿着手指流了下去。
林氏说:“母亲想必也知道,宋郎中九月丧妻,但咱们汴京没有为妻守丧的规矩,眼下又接近年关,若是合适,把事情先定下,待到明年再行礼也不迟。”
余老夫人缓缓道:“鳏夫啊……”
“母亲有所不知。”林氏又说:“即便是鳏夫也抢手得不行,有好几家都在打听,宋郎中的原配没留下个一儿半女……”
林氏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余晚之静静听着,茶盏很烫,但她没有松手。
兜兜转转,她又被人和宋卿时牵在了一起。
从实际来讲,林氏没有坑她。
二十岁风评不大好的余家女,配上鳏夫的宋卿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宋卿时的能力,不会止步于一个郎中的位置。
可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若回头,定是为了看清来时的路,为了看自己跌过的地方,此生必不再犯那样的错误。
直到林氏把话说完,余晚之才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母亲,此事母亲有问过宋郎中的意思吗?”
林氏道:“这倒还没有,我也要先禀明过你祖母再说。”
“那就不用问了。”余晚之看着林氏,“母亲想必只打听了宋郎中的为人,没仔细打听过他那位过世的夫人吧?”
从林氏愣神的一瞬余晚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余晚之垂眸看着自己烫得发红的手指,说道:“宋夫人姓江,名……晚、之。没错,就是与我一模一样的‘晚之’,宋大人丧妻不久,母亲就将同名的我推上前去,是想膈应宋大人,还是想膈应我呢?”
林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有些尴尬,可被自己的女儿责问,又令她恼羞成怒。
“我不过是漏了些消息,就令你这般猜忌,哼,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余晚之气定神闲,“母亲,谎言才美丽,我不过说实话而已,若此事真成了,外面的话只会比这难听十倍、百倍,既听不得难听的话,那么我认为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林氏噎了噎,看向余老夫人说:“母亲,我看不管我做什么都是吃力不讨好,议亲这事我做不了了。”
这事落在林氏头上于她而言是左右为难,门第低了未免有人说她刻薄,门第高的又岂会娶一个恶名在外的余晚之。
她也是绞尽脑汁才挑了这么个中规中矩让人说不了闲话的宋卿时,却被余晚之一句话否决了,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余老夫人见母女俩针尖对麦芒,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无妨的。”余晚之淡笑道:“女儿本也不准备嫁人,劳母亲操心是我的不是。”
余老夫人看母女俩的关系又僵了几分,真让人头疼,暂且将此事搁下,话锋一转,问:“对了,锦棠和许少言……”
“哎呀祖母。”半日没说话的余锦棠开口打断了余老夫人,“这事我还没想好呢。”
看着余锦棠的样子,林氏忽然就笑了,“母亲别说她了,她皮薄,提起这事就恼,少言那孩子有心,时常差他身边的小厮送东西上门,锦棠已经点了头,我正准备和母亲说起这事,就等挑个好日子请许夫人上门商量三书六礼的事。”
余晚之扫过余锦棠娇羞的脸,又垂下眼,将眸中的情绪敛了去。
林氏要留下和余老夫人商议,余晚之便先行退下,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余锦棠与她擦身而过,走到前面去了,还不忘回头冲她“哼”一声,好似走在前面她就赢了一般。
余晚之看着她的背影就笑了,余锦棠好歹也十六了,还如孩童一般走路都要争个先后,这样宠惯出来的性子,若是遇上个老实人还好,否则……
余锦棠走得不快,始终离她四五步的距离,几次回头都似有话要说,又端着架子不想主动开口。
“你想和我说什么?”余晚之问。
余锦棠回头横她一眼,“谁说我想和你说话了?少在那自作多情了。”
余晚之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经过余锦棠身侧时,余锦棠又加快了两步,继续与她保持前后距离。
“既然你都开口问我了,那,那我也勉强问你一个问题。”余锦棠回头看她一眼,“你真不嫁人?”
余晚之面无表情,“不嫁。”
余锦棠轻哼了一声,“你现在不嫁,等熬成老姑婆更是嫁不了。”
余晚之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孩童说话,终于忍不住道:“余锦棠,你幼不幼稚?”
“你说我幼稚?”余锦棠转身,叉着腰拦在路中间。
余晚之轻笑道:“你分明好心提醒我,为何要用那样的语气?好好说话你嘴疼?”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余锦棠一下恼羞成怒,“谁好心了?谁对你好心了?你少自作多情,娘不喜欢你,我是担心你不嫁人在家总气她。”
余晚之收了笑,“你也知道她不喜欢我。”
余锦棠一愣,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给自己找补,“是你自己的性子不讨人喜欢,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说罢踩着蹬蹬蹬的脚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