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蹿出一条人影,手指如钩捏住杜学智的后颈,杜学智头顶一麻,失去了行动和语言能力,身体如根面条软软的倒下去。权少顷朝那人摆了摆手,来人如同鬼魅般隐入黑暗。宋朝总在清醒与昏睡间徘徊,耳边似乎听到了老公的声音,那声音又急又尖,老公的个性有些温吞,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尖锐的说话声。她的心很急,一定是杜学智遇到了危险,全身心抵抗着体内的药性,睫毛抖动,双眼拉开一条缝隙。还没有看清眼前景物,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潮水涌了上来,呕!胃部猛烈收缩,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背后,干净的毛巾递到嘴边。
杜妈妈的惨烈的尖叫声,与安德海的喝止声,同时响起,杜妈妈的声音更为响亮,完全掩盖了他的声音。
安德海在一旁候了很久,等待一个出手的绝佳时机,让那个女人受些惊吓,却又不能让她身体受到实质的伤害。这时自己宛若超级英雄跳出来,定能收获满格的感激。
没想到爵爷看的女人那么野,踢烂了一名匪徒的蛋蛋,作为男人,他知道那有多痛,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只在他闭眼的一瞬间,匪徒的棍棒向那个女人招呼了过去。
预想的画面是这样的,他大吼一声,拦下挥向那女人的棍棒。可他错估了自己的身材,一路怒吼着冲了过去,由于身体过于肥胖,速度大打折扣,当他撞开一个口子,冲进包围圈,宋朝双手挨了一棍子。
女人闷哼一声,向后缩了缩,他脚下被地上痛苦的男人绊倒,肥硕的身体山一般压下宋朝,停在半空的棍棒纷纷落在他的后背。
宋朝只觉一片乌云压过来,身上压来千斤,后脑重重的砸在地上,天旋地转双耳翁翁做响,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身上的大山抖了抖,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刺的她耳朵很痛。
“哪个王八糕子,敢打海爷的屁股,你们活腻味了是吧”
安德海大叫着,支起肥胖的身体爬起来,身下的女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海爷”
看清安德海那张肥腻的脸,匪徒手中的棍棒纷纷掉落,他们都是豹哥的手下,对这位吃喝嫖赌无一不爱,酒色财气来者不拒的爷,再熟悉不过了。人家大腿抱的粗,在帝都混天混地也没人敢得罪他。
这位海爷与豹哥走的近,是个无事都能揩下三两油的主,不知在豹哥那里得了多少好处,这次挨了打,非狠狠敲上一笔不可。
权少顷得到消息时,正在与发小打牌,登时就掀了桌子,指着华焰门的少主——华小天,冷冷的讥讽。
“华焰门不愧帝国第一大帮,连我的人都敢动,威风的很呀!”
华小天一惯的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眼中有那么一丝疑惑,手里还拿着没有玩完的牌,目送权少顷愤愤的离开。
宋朝的双手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后脑肿了一个大包,有轻度脑震荡,一睁开眼睛就天旋地转狂吐不止。怕强光、头痛、呕吐、耳鸣都是脑震荡的正常现象,随着症状减轻,这些并发症也会消失。
杜学智急匆匆赶到医院,医生将他叫到ICU的病房前,被各种知情同意书、免责书一大堆纸弄慌了手脚。握着手的笔抖个不停,好久都写不出一个字来。
年轻的医生拍拍他的肩头“兄弟,不用那么害怕,老太太没有外伤,只是受了惊吓,心率有些失常,我们给她用了药。情况稳定的话,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谢谢你”杜学智签上字,交给医生。
“和你妈一起送来的是你太太吧,她头受到撞击,有轻度脑震荡,护士将她送到观察室,你去看看她吧。”
在护士的指点下,杜学智很快找到宋朝所在的观察室,里面只有她一位病人。脑震荡的病人最怕强光,窗帘全部拉上,只有丝丝阳光由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宋朝昏迷半个小时就醒了过来,可脑震荡强烈的晕眩感让她不停呕吐,医生只好给她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来减轻她的痛苦。
杜学智眼眶发红,在宽大的病床上,宋朝瘦瘦小小的一团,听医生说她就是用这羸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伤害,才让杜妈妈毫发无伤。
敛声走到病床边,宋朝主要的外伤来至手臂,虽然没破皮流血,男人挥棒全力一击,全部被她纤细的手臂挡下,小臂处红肿一片。
对于这种软组织损伤,西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建议用冰敷,等红肿处温度降下去,再涂抹一些消肿活血的药膏。
杜学智正在替换宋朝手臂上的冰毛巾,观察室的门打开,外面的光线泄了进来。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口,因为背光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脸,男人混身侵略气息极强,泛着寒光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过,杜学智顿觉如坠冰洞。
“你是谁?”杜学智丢掉毛巾,伸开双手拦在妻子的床前。
这就是宋朝选的男人,一米七几的身高,白净斯文身上书卷气很重,像只遇到危险的老母鸡,炸开一身的毛发,让自己看上去更强大,不过是只纸老母罢了。匆匆扫了一眼,权少顷给出一个字的评论——弱
目光跳过他,落到宋朝的身边,权少顷双眉一拧,身上的寒气更凛。杜学智感觉到他突然爆涨的怒意,背后的汗毛根根立了起来,这个男人气势太强太冷,要么他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要么他是久居上位的王者。
“你不要走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保安了……”
权少顷不耐的吐了一个字“吵”
暗处蹿出一条人影,手指如钩捏住杜学智的后颈,杜学智头顶一麻,失去了行动和语言能力,身体如根面条软软的倒下去。
权少顷朝那人摆了摆手,来人如同鬼魅般隐入黑暗。
宋朝总在清醒与昏睡间徘徊,耳边似乎听到了老公的声音,那声音又急又尖,老公的个性有些温吞,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尖锐的说话声。她的心很急,一定是杜学智遇到了危险,全身心抵抗着体内的药性,睫毛抖动,双眼拉开一条缝隙。
还没有看清眼前景物,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如潮水涌了上来,呕!胃部猛烈收缩,一只大手揽上她的背后,干净的毛巾递到嘴边。
“脑袋受伤,不能猛的坐起来。”
宋朝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干呕了一会儿,等晕眩的不适感过去,那只大手又将她轻轻的放回床铺上。
“爵爷”
“嗯”权少顷轻应了一声
杜学智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可他的意识是清晰的,当听到爵爷这个称呼,心底升起一阵酸涩。仰视旁人的强大,痛恨自己的弱小,这是人类的慕强心理。
“我这是在哪里?”短暂的记忆混乱,也是脑震荡的不适反应。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要不然头又该痛了。”
宋朝点了点下巴,努力回忆,后脑处开始疼了起来。
打开手臂上缠上的毛巾,本就比旁人纤细的手臂,红肿一片,清楚可见青紫的淤血。权少顷心脏有一处地方裂开,露出红色的血肉,隐隐有一种感觉叫——痛。
“你在生气”周围的温度陡降,宋朝想睁开眼,看看身边的男人发生了什么,一只凉意的大手,盖住她的双眸。
“不要睁眼睛”
“什么人惹你生气。”
“这个世界上惹我生气,不管以往他们是什么人,以后他们只能是一种人……”死人,权少顷余下的话没有讲,专心清理宋朝红肿的手臂。
宋朝的手臂清理干净,暗处的亲卫送上一只金属罐子,打开盖子阵阵寒气由罐内冒出来,权少顷由里面取出一只青玉的方盒。盒子很小只有鸡蛋大小,拧开封蜡,奇异的兰花香味立刻充满整间观察室。
“好别致的兰花香味。”
“鼻子还蛮灵的,这是雪疆玉兰的味道,世间不多见。”
由青玉的盒子内挖出一大坨透明的药膏,药膏的温度有些低,碰到宋朝红肿的手臂,宋朝抖了一下身体。
“很冷,不过很舒服。”
权少顷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不过笑只是浅浅的一笑。
“不要乱动,这tຊ可是好东西,起死人,肉白骨,千金难觅。”
闻言宋朝不敢动了,任他将药膏涂满手臂“那这药是不是很值钱。”
“听说过有价无市么,就算它只值一元钱,你们也买不到。”
涂好一只手臂,权少顷取来褐色的药蚕丝织成的丝带,一圈圈将她的手臂缠好。起死人,肉白骨,那是世上对雪疆玉兰夸大的说话,雪疆玉兰对化腐生肌有奇效,并对盛放的器皿和储藏环境要求较高,一但玉兰生肌膏与空气接触,药效会快速流失。
需要用一种专吃药草的古蚕,吐出的丝织成的丝带包裹,才可以最大化保留药效。
仔仔细细涂好药膏,权少顷将包成综子的两只手臂,小心放回到被子上面。药膏冰冰凉凉,手上的伤不那么痛了,头好像也不太痛了。
“这兰花的香味真好闻,闻了后神清气爽,心里的憋闷也减了几分。”宋朝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丝丝倦意
“想睡就睡吧,等你伤好了,你的事我给你做主。”
宋朝已经听不清他说些什么,渐渐投入睡神的怀抱。权少顷静静等她呼吸变缓,站起身,眼中再无适才的温柔。
“走,去看看安德海伤成什么样子?”
权少顷动身的一刻,暗处的亲卫也动了起来,他走路的声音很轻,杜学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突来惧意,激得他头顶冒出颗颗汗珠。
亲卫没有在他身边逗留多久,只是几秒的时间,用力在腰部一踢,凝固的血液流动起来,四肢慢慢有了知觉。
当杜学智踉踉跄跄站起来,休息室内只有他一个人,一切像是他的一个梦。雄性动物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威胁,似乎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将会被夺走。
安德海住在高级vip病房,他的病房内是另一番情景,全身的衣服得褪去,只在身上搭了一条床单,几名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一边为他背上的淤青涂药,一边叽叽喳喳与他欢笑。
“安先生,你给我们讲讲,当时你是怎么勇斗匪徒?”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对英雄犹为热爱。
“讲讲,那就讲讲,当时我正在我的车里抽烟,我最喜欢在我的保时捷跑车里抽烟,静静的想一些事情”其实他正在打电话撮下一个局,豹哥的饭局牌面有些小,他准备露一面,随便找个理由就离开。
逼装的格局很高,引来小护士一阵惊叹。
“忽然看见几个黑衣黑裤的壮汉,走到了辆红色的甲壳虫车旁”甲壳虫轿车,是众多刚刚踏入职场的女性,心中首选的车型。
“甲壳虫啊,我最喜欢那款车了……”其中一名护士,双手托腮,少女心满满。
“对呀,那款车那么可爱,最适合你们这般可爱的女孩子开了”安德海立记刻附和“我一眼就发觉他们的眼神不对有杀气。”
他的一句话成功将姑娘们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忽然,他们每人抽出一把这么长的刀”伸开两只肥肥的大手笔画了一个长度,又引来姑娘一阵抽气声。
“挥刀就像车胎刺去。”
“还好刺的是轮胎不是人”一个有点圆脸的姑娘说道
“你们年纪小,社会经验少,这是匪徒贯用技辆,破坏了车,那被害人想逃跑都不可能。”
“这也太坏了,车的主人千万不要出现。”
“我当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匪徒早就踩好了点,等车主和她的妈妈一上了车,发现车子不能启动,藏在暗处的匪徒冲了上来将车子团团围住,手臂那么粗的棍子,疯狂的向车子上砸去”
“啊,痛,轻点轻点”涂药的小护士手下失了分寸,痛得安德海哇哇大叫。
其余姑娘也惊的大叫,抱成一团。
“对不起,安先生,我吓了一跳,用力有些大了。”
安德海痛得呲牙裂嘴,涂药的姑娘惶恐的看着他,胸前那两砣肉很有份量。
“你遇到的是我,要是遇到那些匪徒,把你拉去拍小电影。”
小电影那不是二人动作片,全程无码啪啪啪,谁做了那电影的女主角,一辈子也就毁了。
“他们也太可怕了,怎么能强拉人去拍那种电影。”
“呀,要是我,我宁可死。”
“这种时候,做为一个男人,我登时一声大吼,冲上去与他们搏抖。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那对母女救了下来,我也受了伤。”
“安先生,你真是个英雄”
“要我是那对母女,一定以身相许。”
安德海享受姑娘们的赞许,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以身相许,想想那个乡下老太婆,一阵恶寒。要是那个瘦弱的女人,砸吧一下嘴巴,不知她与小叔是什么关系,想想还是算了。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有淡淡的玉兰花的香味。这个香味很特别,安德海努力回想,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安德海没有读过多少书,所有知识都是社会这所大学交他的,在帝都你可以才华平平,记忆力一定要好。帝国千百年来形成的交际观,就是一张复杂的关系网,谁也不知道一个扫地的阿姨,是不是有个当官的亲戚。
玉兰的香味越发浓烈,安德海寻着那种香味,像狗一样抽动着鼻子,与脑中记忆不断对比。
“我想起来了,这是玉兰生肌膏的味道。”
玉兰生肌膏那东西太金贵,他只是见过一次,对它独有的香味难以忘记。帝都的百姓只当是个坊间传说,起死人,肉白骨,将它传的神乎其神。
雪疆玉兰对环境要求极高,制药的大国手已有百岁高龄,每年出药膏只有寥寥数瓶,上层贵族难得一见,访间百姓更是见所未见。
“闻够了么?”薄凉威严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安德海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离自己的鼻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而他像只缉毒犬正嗅着指尖的气味。
视线向上移动,纯白色法式双叠衬衫,富有设计感的袖口微微露出一截,玫瑰金材质方形袖扣上,暗刻两条相互交缠的神龙了图案。双龙是权家族徽,除了三卫用以分辩等级的金、银、铁三命牌,族内只有家主一人,可以将这个图案配戴在服饰上。
随着不断抬高的头颅,身上的床单一点一点滑落,露出背部纵横交错的伤痕,还有白花花一身肥肉。
“你还挺白的。”
“啊……”安德海四脚朝天摔到地上,二十几岁粗老爷们,因为那句‘你还挺白的’,脸如猪肝色,双手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弄得好不害羞。
“小叔,你闭上眼,莫让我这身肥肉污了你的眼。”安德海悄悄拉下床单裹在身上
权少顷捏捏鼻骨“确实很污。”
安德海嘻嘻的笑着,他拿自己打趣,并没有真的生气。
“我这身伤并不打紧,怎好意思惊动您来看我。”
“帝都海爷,英雄救美,这么大的新闻,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权少顷坐到病床上,伸手挑起他缠在身上的床单,安德海扭扭捏捏像个小媳妇,暗自调整角度,将他背后的伤展露出来。
“下手够重的。”
“那群王八糕子,个个凶神恶煞,对弱女人也下得了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这身伤非落得那位小姐身上,就她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想想都后怕。”
安德海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权少顷的表情,周遭越来越低的温度,印证了他的猜想,这身伤他没白挨。
“刚才你说,事发之前,你在停车厂里。”
安德海一惊,权少顷到底听到了多少“那不是看车眼熟,多注意了一些。”
“他们刺破车胎,你也看到了。”
“小叔,我当时只是猜想车主是谁。”
“你不只想看看车主是谁,最好来个英雄救美的邂逅对吧?”
安德海双肩一垮“没有比小叔您,更英明的了。”
君明臣不必贤,哪个上位者喜欢比自己更聪明的手下,自古死的最多就是自做聪明、功高盖主的大臣。安德海为人圆滑,有一些小聪明,在权少顷面前他不敢卖弄。
权少顷知道他在自己面前是故意露拙,看重的是安德海那份忠心,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去把衣服穿上。”
这是放过自己了,安德海快速穿上病号服,扯痛伤口也不敢叫出来。
“拍小电影是怎么回事?”
“动手的人是西城豹哥的手下,呸,在小叔面前他还配称豹子,就是只老色猫。最好女色,喜欢逼迫一些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拍那种电影。”
见权少顷眉头轻拧,立刻与豹哥撇清关系。
“小叔,你别误会,我和他不熟,那天完全是给华焰帮面子。我听他们说要抓那位小姐去拍小电影,那是人干的事么,我立刻冲上去制止,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让宋朝拍小电影。”
权少顷从床上站了起来,安德海tຊ缩缩勃子,宋朝是谁?甲壳虫的车主。
权少顷拳头紧了又松,朝他勾了勾手指,安德海立刻狗腿子上身,屁颠屁颠的凑到近前。
“交给你个肥差,利用你的专长将背后的人找出来。”
背后的人是谁,豹哥和食为天老板的女人,不用花多大心思,就能查出来。爵爷将这份差事交给他,还要用到自己的专长,他的专长是什么?敲竹杠呀!这是要他敲完东家,敲西家,所到之处地皮都刮去三分。
肥差,天大的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