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羌国虽地处高原,仍多瘴气,全靠茶中和瘴毒。然,其国中茶树存活不易,国中流通的茶,全靠从大豫、苍国、歧国购买。如今因兵乱暂时断了与苍国的贸易,大豫行了禁茶令,羌国只能从歧国进购。歧国见茶脱销,定然借势抬价,如此……”圣人的眸光顿亮,如此羌国不得不用几倍的高价购进,此举损耗巨大,短时间内恐无力发兵。“好,好计!”圣人大步走出,“来来,李良,上茶!”“陛下,恕草民斗胆,草民有一茶,是草民的曾姑祖母独创,其味特殊,不知陛下可愿一尝?”
“全部卖完?”慕杨不可置信地追问。
“是的,夫人,一个时辰之内全部卖完。”掌柜默了默,迟疑地说,“在下入宫中前打听了一下,孙家家主昨日下令禁卖茶叶。”
孙家家主?孙榛扬?
他怎么会下此禁令?
“夫人,店铺里的茶叶卖空了,库里还有些存货,是否要上架售卖?”
慕杨听说今日卖茶时差点出事,担心还会有事发生,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安然度过。
安全起见,还是暂时不卖了。
况且,她没确认孙榛扬此举的目的,卖茶的事还是暂缓。
或许,她该亲自去问一问?
这个想法才浮现出来,便被她否决了。
到底不熟,她贸然相询,对方未必肯说实话。
“店铺照开,茶叶不补,掌柜的你和小二的工钱照发。”慕杨拍板,一锤定音。
掌柜的恭敬地行礼,感激地离开。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尚书省。
“禁卖令?”兵部尚书不禁想到刑部尚书买了大量茶叶的事,这回该轮到他笑了吧!
圣人也收到了消息,“禁卖令?孙榛扬?”
李良躬身一礼,“大豫所有的孙氏商号全部禁卖茶叶。”
茶叶招谁惹谁了?这个抢!那个禁!搞得他苦不堪言,喝口茶都不得安宁。
“明日召孙榛扬入宫。”圣人下了口谕。
孙榛扬恭敬地聆听了圣人的口谕后,独自坐在小天井里浅酌首辅茶。
慕杨表妹,到底需要多久,你才会主动来见我?
明日圣人召见,你可会一见?
隔日早朝后,孙榛扬便入宫求见圣人。
圣人开口便问他,“孙朝奉,你为何禁卖茶?”
圣人的语气不善,很有些责备的意味。
做生意同处理朝政一样,讲究一个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哪怕一个小小的改变,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不愿意看到有人用买卖裹挟朝政。
孙榛扬老老实实地跪在殿上,他如何不明白圣人所想,任何一点点可能的失控,都会让帝王不安。
“陛下,草民此举全是为了大豫,事出紧急,只得便宜行事。
恳请陛下耐心听草民细说原委,若不能令您满意,大可从严处置,草民绝无二话。”
圣人见他态度恭敬,脸色稍缓,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陛下,静宜公主得以回朝,全赖苍国有求于大豫。
羌国日益强大,此次进犯苍国,苍国不得不求助于大豫,借兵三十万。
陛下为静宜公主,亦不得不答应。
但,羌国与大豫向来交好,若真的发兵,定会惹恼羌国,使其将矛头直指大豫,两国邦交出现裂痕,实乃得不偿失。
可若不借兵,便有失信誉,于大豫的声望极为不利。
这是个两难之局,不管怎么选,都不利于大豫。”
圣人震惊,孙家,果然不俗!
孙榛扬见圣人并未打断,大着胆子继续说,“草民有一法,大豫不费一兵一卒,自当令羌国主动退兵。”
圣人支起身子,一字一顿地说,“难道就靠禁卖茶叶?”
“然!”
“大豫周边三国苍、羌、歧。
原本苍国最强,羌国次之,歧国居末。
羌国这几年在女王的治理下,国势大增,远远赶超了苍国,所以才敢进犯苍国。
若有一计,既能阻一阻羌国的势头,又能解苍国之危,使苍羌歧三国保持平衡的局面,哪怕只是暂时的,大豫便能借机蛰伏发展,来日定能称雄天下。”
圣人心头火热,没想到知他者,竟然是一区区商户。
“孙朝奉请起,看坐。”
孙榛扬恭敬地磕头后起身,沾着圆凳的边小心地坐下。
“孙朝奉,继续说。”
“陛下,羌国虽地处高原,仍多瘴气,全靠茶中和瘴毒。然,其国中茶树存活不易,国中流通的茶,全靠从大豫、苍国、歧国购买。
如今因兵乱暂时断了与苍国的贸易,大豫行了禁茶令,羌国只能从歧国进购。
歧国见茶脱销,定然借势抬价,如此……”
圣人的眸光顿亮,如此羌国不得不用几倍的高价购进,此举损耗巨大,短时间内恐无力发兵。
“好,好计!”圣人大步走出,“来来,李良,上茶!”
“陛下,恕草民斗胆,草民有一茶,是草民的曾姑祖母独创,其味特殊,不知陛下可愿一尝?”
“哈哈,有何不可?李良,泡茶。”
李良泡了茶,当着陛下的面安排小内侍试茶后,将茶碗端给了圣人。
圣人打开茶盖,一股奇特而又熟悉的香味扑鼻而出,他眸光闪动,“此茶果是孙朝奉的曾姑祖母炮制?”
孙榛扬笑,“是!草民的曾姑祖母自小爱茶,独创了很多制茶的方法,这一款是她最喜爱的。”
“此茶可有名字?”
“有,此茶名为‘来春茶’。”
孙榛扬告退后,圣人独坐广阳殿,久久未动。
孙榛扬奉上的茶,与首辅夫人柳慕杨亲手所制的茶,竟然一模一样。
柳慕杨出身乡野,父母早亡,与外祖父相依为命,九岁后入长宁宫,与外界绝无接触。
其外祖父虽为秀才,但终生止步于秀才,毕生以务农为生。
这样的柳慕杨怎么可能与孙家扯上关联?
但,她又为什么会孙家曾姑奶奶制茶的方法?
对于孙家,圣人既爱又恨。
孙家向来支持他,对他的继位与稳定大豫都做出了贡献。
但,孙家富可敌国的家业,又令他不安。
财富,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总令人担忧。
看来,首辅绝不能和离,至少在他弄清楚柳慕杨与孙家关系之前,绝不能和离。
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该给慕杨看的颜色,一分也不能少,谁叫她不识抬举,竟敢下他的面子。
慕杨正在田里摘菜,今日她想做蔬菜汤给太后殿下尝尝。
“夫人,”马隽大步走来禀报,“孙东家进宫了,现下正在广阳殿。”
他晓得漪园茶庄掌柜的入宫的事,得到孙东家进宫的消息,立刻前来禀报。
慕杨闻言先是一喜,继而犹豫,她到底要不要去见一见呢?
想到出宫不易,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孙榛杨,若能得个准信最好,若对方不肯说,也不打紧。
孙榛扬退出了广阳殿。
小内侍领着他出宫。
他走得极慢。
眼看宫门在即,却始终未见那个期待的身影,他心里有些许的失望。
罢了,她不愿见,只得另寻他法。
正准备加快步伐离开,身后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声音,“孙东家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