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叫魂啊!”“奶,原来你还认我爹这个儿子呀!?那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爹是被马大眼给害的,这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是你害死我爹的。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奶你比老虎还狠毒啊!要不是你逼着我爹给你一两银子过寿,他怎么会去找马大眼借利子钱。奶,我爹是你儿子啊,呜呜……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我爹和我爷来找你吗?”这话说完刚好一股凉风卷来,刁婆子本就闹出了一身汗,这一吹,后背竟一阵发寒,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起来。
王桃花泪流满面地朝众人说道:“刚才我回家,就听到屋里头有人在商量着偷什么东西,我以为是有贼来了,就拿扁担冲上去跟她们拼命,想不到那贼竟然是奶和伯娘。”
众人顿时明白了几分,心道:“这般倒是不能怪这孩子了!”
刁婆子“霍”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过来撕人。
“死丫头,你说谁是贼呢?这是我儿子家,我哪不能来了!!”
几个妇人立马上前拦住刁婆子。
王桃花也顾不上膝盖了,“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哀哀戚戚地哭诉道:“奶,你就当我是路边捡的一只小猫小狗好了,求你行行好,给我和少安留条活路吧!”
“家里一粒玉米、谷子都没有了,我每天都是野菜汤糊嘴,你怎么就忍心把最后两根地瓜拿去喂鸡?难道我连只鸡都不如吗?
就说上个月,地里收的三石谷子前脚进门,后脚就被你搬去了大伯家。我们辛苦了大半年,连一粒米都没吃到。难道那些粮食还不够你吃吗?”
“上旬你说要腌咸蛋,把家里剩下的半罐子盐全拿去了,我和爹半个月都没吃盐。我爹那腿都肿得不成样子,你还让他上山给你去砍柴火。砍了十来天,那脚心磨得全是血泡。我爹疼得整宿整宿得睡不着!呜呜,我可怜的爹呀!”
“两个月前,你说家里喂鸡的盆坏了,把我家里唯一个完整的碗拿去当鸡食碗了。”
“还有去年冬日,你硬是把我娘留下的一件花袄子拿去剪了做棉鞋。出门没袄子,我冷得只能往衣服里塞晒干的玉米须子……”
王桃花倒豆子一般说了好几件王家的阴私事,倒把众人惊呆了。又看到地上若干东西,立马更是信了。
同一个村子大家自然都知道刁婆子偏心大儿子,但偏心到把人家最后几根地瓜拿去喂鸡,连半罐盐,一个碗,一件去世媳妇留下的袄子都不放过就有些狠心了。
再看看刁婆子穿得可都是细棉夹袄,刘氏虽是粗布袄子,倒也是八九成新。再看王桃花一身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跟叫花子没啥两样!
这还是亲娘(亲奶奶)吗?不帮人家就算了,还来雪上加霜,难怪人家丫头会生气打人,该!
“刁婶子,有贵家十几亩好地不差这几根地瓜吧?”张大娘气得胸口疼,这刁氏真是个没皮没脸的老货。
不料刁氏脸皮极厚:“张婆子,这是我儿子家,我来拿点东西天经地义。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句话把张大娘堵得无话可说。
“奶——”
王桃花突然大叫一声,把刁氏婆媳俩吓了一跳。
“死丫头,叫魂啊!”
“奶,原来你还认我爹这个儿子呀!?那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爹是被马大眼给害的,这村里村外谁不知道,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就是你害死我爹的。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奶你比老虎还狠毒啊!要不是你逼着我爹给你一两银子过寿,他怎么会去找马大眼借利子钱。奶,我爹是你儿子啊,呜呜……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我爹和我爷来找你吗?”
这话说完刚好一股凉风卷来,刁婆子本就闹出了一身汗,这一吹,后背竟一阵发寒,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起来。
“我……我有什么怕的。这儿子给娘过寿是天经地义的事,谁能说嘴!难不成我白白养他一场,那可不行,他喝了我多少血水化的奶啊!”
大家立马跟见了鬼一样盯着刁氏,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糊涂的人啊!
一个乡下婆子过寿,了不起割上一刀肉,买二尺好布就顶天了,竟然敢要一两银子。就可着这沟子村问去,这年头谁家能轻轻松松拿出一两银子来!还真当自己是贵人家的老封君了!看来这王老二是真死的冤啊!
“奶,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二房死吗?今日你和伯母要是拿点东西走也就算了,大不了我天天吃野菜也饿不死。可是你要我交出二亩地的地契,就别怪孙女不孝了。这事就是闹到县太爷面前,我也不怕。这是爹留给我和少安最后保命的东西了!”
在这靠田地吃饭的年代,夺人田地就等于害人性命呀!这下所有人都沸腾了,纷纷指责起来。
“这刁婆子也太狠了吧。这是要饿死两个孩子呀!”
“七婆,你说那有财叔真是刁大娘生的吗?她咋这么狠心。”
“啧啧,这王大哥在地下非得气了不可。这人才刚死,自己哥嫂就来谋夺家产了。”
王桃花嘤嘤嘤地哭着,眼珠子却朝人群看去。她说得口都干了,总算起了点效果。不错,她就是要激起大家的同情心,她就是要塑造自己是无辜弱小又可怜的小白花,不然老拿“孝道”来说事,以后怎么好好收拾大房一家呢!
刘氏看村里人对自己两人指指点点也有些怕了,扯了扯刁婆子的袖子,压低声音:“娘,今天人多,咱们先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收这个贱丫头。”
其实刁婆子心里也慌得一批,却死要面子不肯服软:“走什么走,这地是我儿子的,我要我儿子的东西怎么就不行了?
再说这种不孝顺的孙子孙女留给他们干嘛,白白浪费了那地?一个两个都敢和长辈红眼顶嘴的,还不如死了干净,免得以后败坏我王家的名声。”
王桃花听到这句话,恨不得跳起来亲刁婆子一口。她还想着怎么把事情再搞大点,这不就来了吗?老婆子,姐给你上场大戏,睁大眼睛好好看,没收你钱,真是便宜你了!
“好、好、好!”
王桃花惨然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秋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两行清泪滚落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朝着后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一头雾水。
就见她指着刁氏和刘氏哭道:“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娘死了,爹也死了,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就罢了,现在奶奶还要逼着我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声哭诉如杜鹃啼血,有些心软的婆子媳妇已经在抹眼泪了。
“行,你要我死是吧,我就全了你们的心意。爹啊娘啊——我来陪你们了。”
说着就飞快地往院门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