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人在二楼包间,一楼大厅的人们听到声响也乱做一团,十几个侍应生站在众人之前给这群自称受惊了的客人们道歉。周怀生一进屋,负责一楼的经理连忙到他跟前问他该怎么办。“给这些人免单,都清出去。”他神色冷峻,粗略交代一句就上了楼。要紧的是二楼,有些企业家常年在此租了包间谈生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不是酒吧KTV之流,事情闹大总会在圈内传开影响声誉。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周怀生也很不解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闹事。
他很快动作,将那枚崭新的戒指戴入她手中。
温姝宜抬手看看,惊讶于他的准备,怎么连她手指间的尺寸都拿捏的如此准确无误,戒指戴上严丝合缝,仿佛就像长在她手上一样合适。
唯一不太合适的是,她觉得有些晃眼了。
可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尺寸的呢?
“我第一次去选戒指也没经验,听着导购说什么净度切割也弄不明白,最后只能按照越大越好的标准选了这款。”
周怀生有点懊恼,觉得这样说好像又显得不够重视,于是又看着她补充一句。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有时间再一起去选。”
她倒不在乎这些,但婚姻里一直以来似乎都要为了这种契约关系而添上烙印,世俗好像一定要因为这种特殊的信物才能证明,她虽是个小姑娘,但也并未觉得要靠钻石这东西才能比拟感情的坚固和纯粹,永恒也罢矢志不渝也罢,物品总是人赋予意义。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人才这世上最瞬息万变的。
周怀生给了她这么一个昂贵不菲的信物,她并没有惊喜,内心反而有了些压力。
笑着目送他上了车,转身离开时却觉得步履也沉重起来。
跟他的日子,这才刚开始。
尽管,她也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全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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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卿这次化疗后的副作用比以往缓和不少,没之间几次那般剧烈,医生看她恢复不错就让她提前一天出了院。那天是两人领证后的第三天,周怀生总算将喻卿和温姝宜一起接回了自己在市中的家。他已经让人提前收拾好屋子,之前和温姝宜一起看的沙发和家具也都添置进屋,家里一应物品都不缺,只是冷清得很。
如今为着照顾喻卿住在一起,他觉得这样更有家的氛围,也更像从前在北县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喻卿眼中他这处房子实在豪华的不行。
进屋后,周怀生先扶着喻卿到了一间朝南的卧室,温姝宜则自己拿了行李去衣帽间整理,这些日子频繁搬家,她真觉得自己像是居无定所,但一打开衣帽间的门,到底还是被他的用心有所感触。
他几乎是凭着记忆,选了她过去爱穿的衣服类型,挑挑拣拣的把衣帽间填满了。当然,还有最上面一层的包柜,也都没有一处空白。就连两人重逢那天她背的那款淋了雨的羊皮包,如今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放了个全新的。
周怀生这个人,对细节的拿捏实在没人能比得上。
这边喻卿也多番感慨,夸他实在用心。
“我是上了年纪的人,现在又有这样的毛病,我怕给你们添麻烦。”
喻卿坐在床边,看着屋内的陈设布置,几乎跟从前在北县时她卧室的格局一模一样,床品也是她从前惯用的牌子。说实话,喻卿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温姝宜的,她一直觉得子女过日子父母都要保持距离,遇上困难需要帮助,但不能总是住在一起妨碍年轻人的日子。
“妈,您这是说哪的话啊,您要不在身边我和姝宜怎么能放心。”周怀生听出喻卿话外的意思,急忙开口,“而且这房子本来就是姝宜的,您不住在自己家里难道还要出去吗?”
他一贯会做思想工作,且在他眼中无论如何喻卿也是要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只有她在这,温姝宜才能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他也如此。
午饭是周怀生请来的阿姨做的,主要也是为了照顾喻卿,饭菜很清淡,考虑到喻卿化疗期白细胞低,周怀生又特地嘱咐阿姨加了道山药鸽子汤。
喻卿闻了饭味犯起恶心,回到卧室里让他们两个先吃,阿姨盛了碗汤送到屋里,主动跟喻卿介绍自己。
“我姓陈,以后专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陈阿姨是周怀生筛选很多次才定下的住家阿姨,有营养师资格证,之前也有伺候病人的经历,是梁粟推荐过来的,她一直惦记着亲家母的病,人还没出院就找好了。
温姝宜没想过他考虑的这么周全,她本是打算一直在身边照顾喻卿的。
“别跟我说谢谢麻烦之类的话,我听了会生气。”
周怀生看出她欲开口的话,没等她先说便提前打断了她。
“这都是应该做的,你不要觉得有什么麻烦。”
他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客气陌生的话,如他所言,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确确实实算不得什么,可她偏又是那样的性子,旁人为她做了一星半点她都要还回去。以前也就算了,如今,他们是夫妻。
就算相敬如宾也不能这样疏离,周怀生这般想。他要她活得随性自在,跟他结婚能更幸福快乐,而不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值得,如果这样就不是他最初的初衷。
“好,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温姝宜看他好一会儿,还是说了。
大概也是她性格的短板,好像还没适应过来身份的转变,而且她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如今身边有了帮她解决问题给她出主意的人时她反而还不习惯了。
她天生的冷漠和情感上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对旁人敞开心扉,一段感情无论多么投入但都会自动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这是她独行多年自己焊接的盾牌,也是亲密关系中的致命弱点。
“姝宜,你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们是夫妻,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周怀生对上她的眼,最后一句话微微加重了语气。他觉得自己有点无力,至少,在她面前好像总是这样。
一顿饭吃到最后他也有些说不清,放下筷子时店里又来了个紧急电话。
有客人酒醉闹事,需要他过去处理。
挂断电话,周怀生立即起身,返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后才出来,临走前看一眼温姝宜。
“工作上有点急事我过去一趟,晚饭回不来的话妈你们两个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后就出了门,比风还快。
她盯着紧闭的大门,嘴里那句尚未出口的注意安全又被咽了回去。
海棠湾离寄云天不远,绕过玉潭公园再过两条马路就到了,周怀生自来遵守交通规范,踩油门加快多走那么三五分钟的事他不屑做,天大的事也要有章法,不能因为着急就将安全置之不理。
闹事的人在二楼包间,一楼大厅的人们听到声响也乱做一团,十几个侍应生站在众人之前给这群自称受惊了的客人们道歉。
周怀生一进屋,负责一楼的经理连忙到他跟前问他该怎么办。
“给这些人免单,都清出去。”
他神色冷峻,粗略交代一句就上了楼。
要紧的是二楼,有些企业家常年在此租了包间谈生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不是酒吧KTV之流,事情闹大总会在圈内传开影响声誉。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周怀生也很不解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闹事。
开业之初他为了符合调性特地选了中式装潢,走廊乃至包间里还陈设了些上了年头的古董,结果他刚上楼就看到走廊东头黄梨木摆架上的一座古董花瓶消失了,想着又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压抑着不好的情绪进了嘈杂的包间。
屋内一片狼藉,酒杯水果乃至餐盘小碗都被摔到了地毯上,当然,还有走廊外的消失的那座穿花纹青釉瓶。
闹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脸色潮红衣着懒散,神情里有醉酒的颓然,却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见周怀生进了屋,还没等他开口,便转过视线看向他,目光挑衅语气也十足狂妄。
“你是老板对吧?”
“你们这的员工真是好大的谱啊,一个端茶递水的都能踩到我头上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一旁站立许久的经理走到他跟前,小声在耳边告诉周怀生事情缘由,喝多了酒耍起疯想要把花瓶当痰盂,被侍应生拦下却不不依不饶扭打在一起。目中无人摔摔打打,经理说到最后又点名这位混不吝姓孙。
周怀生这才看清了灯下男人那张熟悉的脸,是tຊ圈内挺有名一二世祖,其父是某集团的董事长,一贯横行霸道惯了,私生活也很混乱,听说前些日子差点出了官司刚调查结束没多久,臭名昭著一主。
旁人或许会畏惧这人背景,但周怀生没什么可怕的。
他平静地对上男人不算友善的眼,“寄云天有自己的规矩,已经写明了陈列物品禁止客人擅动,我的员工提醒也是尽职尽责,你应该给他道歉。”
周怀生顿了顿,话锋又一转。
“何况我这花瓶难得的很,恐怕全京平也找不出第二个,不知道孙少爷您是赔我个新的还是我直接让警察来?”
与其白费唇舌,不如直接走司法程序。他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做生意也不想同旁人那般低声下气,尽管万事和为贵,但遇上胡搅蛮缠的也没什么必要再据理力争,周怀生自小养尊处优,一直都顺风顺水,没受过委屈,遇到事也不愿意忍着。
他大多时候都很平和,但要等真动了气的时候可没一个人能拉回来。
何况这个醉鬼还打了他的员工,不处理好实在是对不起这些个兢兢业业工作的人。
周怀生这番话一说出口,对面坐着的男人就皱起眉,应该是从没遇见过让自己吃瘪的人,看着他还觉得挺新鲜,于是瞪向他刚想说他哪来的胆子,结果身旁酒醒的随从突然缓过神儿来告诉他这里不行。
男人拧起眉,“怎么不行了?”
对方抬手捂嘴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这儿好像是顾逢晟的地方,听说有他的股份,您瞧这……”
周怀生听不见他们两个的声音,只是再望向这位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清醒。也是个从没低头过的主,不想这么快在外人面前落了下风,末了只是问问他花瓶价格,旁的一句也没多说。
周怀生不予理会,转身离开前让经理报警。
没理会身后面面相觑的众人,依旧像一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