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黎元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原本是明日上午才能到盛乐乡,五人快马加鞭,进盛乐乡时,才至今日戌时。盛乐乡,地如其名。未入盛乐乡,平沙莽莽,待入盛乐乡,玉楼含春。此乡离长安的距离,远不至于舟车劳累,近不至于惊扰家眷,实属绝佳消遣之地。这里地方不大,绕城只有一截一米来高的土墙,管理极其松散,人进人出,热闹纷繁。到了城墙处,黎元樱叫众人下了马,马匹已经疲累,不适合继续赶路,五人决定就此找一客栈休息。五人穿梭市井间,便见市陈珠玑,户盈罗琦,香绕云缭,极端豪奢。
“哦?黎小姐是要保护我吗?”
元樱点点头:“自然。七郎,此行我定护你周全。”
七郎敛眸,唇角轻扯,他未出声,但内心却实在复杂。
“晚儿,你一定要记住,自古人类的誓言是最廉价的,他们这种生物从来都是言而无信,忘恩负义!你一定不要再走娘的老路。”
娘死前的话在七郎耳边回响,那绝望和苍白让七郎无法忘怀。
“好,我倒要看看黎小姐是否真能做到。”七郎的眼神变得比先前更幽暗。
“还请黎小姐见谅,我等须得即刻出发,不然恐怕会误了大事。”李公公上前给黎元樱行了礼,里里外外都是催促的语气。
黎中道携二夫人姜且以及其子黎元希出来送行。
元希最是心疼姐姐,他给姐姐添置不少好吃好喝的带上,还送给阿姐一些亲手画好的符纸,叫她一路小心。
自从母亲去世,黎老爷续弦,亦只将姜且扶为二夫人,没有占了黎元樱亲娘的位置,但对于这种做法,黎元樱其实是不买账的。
黎元樱犹记得当时姜且进门之时,已然是怀上了元希,母亲是不得不喝下姜氏这杯茶,后面郁郁寡欢,病情加重,才英年早逝。
至于父亲人前人后惦念她的母亲,以及不扶正姜氏,倒是凭空造出二夫人这种名号,黎元樱心里十分清楚为何父亲这么做。左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黎家唯一精通术法的人,全家上下都要靠她活命吃饭而已。
如果哪天她不能为父亲所用,必定会活得大不如现在。尤其是当今皇上对黎家的这种态度,说不定让黎元樱全部背了锅也是有可能的。
黎元樱感念这其中只有元希是最天真无辜的,她和其余二人无多话可言。黎元樱再一次做足礼数,与父亲和姜氏一一辞别,随后和七郎一人一匹马,外加李公公和护卫,一行五人便踏上去长安的路。
永宁元年,黑水河底的大妖破除了九州境内的妖鬼封印,导致了妖鬼横行。当年黎家盛世空前,道法高强的大有人在,为了封印大妖,黎家折损上下三代才俊十几人,导致黎家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当年大妖虽被绞杀,其妖丹被破腹取出镇压在长安,神形俱灭,但由于原有的九州大印被破坏,众妖为祸人间,民不聊生。皇上命令黎家要么五年内扫清妖孽,要么修复九州大印,还人间太平,只可惜黎家已无人能胜任此事。
五年,五年,又五年。
这是皇上给黎家最后的五年期限了。
黎元樱知道自己此去长安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虽说年纪不大,但这些年随父亲降妖捉鬼,她见多了人间的险恶,早已看清了许多真相。黎元樱人前人后都是天真纯良,大公无私,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活在这乱世,活在黎家这种地方,她必得心思有九窍。
黎元樱心里清楚,父亲更似明镜,他比自己更懂得皇上的意思,而元樱懂得父亲的心思。家中还有幼弟黎元希,那可是父亲的命根子,为了元希,此行她是非来不可。
只是苦了七郎,新婚翌日便要陪她赴如此凶险的长安之局。
如果中途不换马匹,从尧水郡到长安,最快须得两日,如果走大道,须得三日。若想快点到长安,便必须过盛乐乡。
想来李公公来的时候,应该是白天过的盛乐乡,所以,他们才能平安到达尧水郡。
骏马飞驰,凌风如烈,她思绪万千。
如果此去长安,路上遭遇凶险,耽误了些时日,皇上应该是不会怪罪的。毕竟,盛乐乡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思及此处,黎元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原本是明日上午才能到盛乐乡,五人快马加鞭,进盛乐乡时,才至今日戌时。
盛乐乡,地如其名。
未入盛乐乡,平沙莽莽,待入盛乐乡,玉楼含春。
此乡离长安的距离,远不至于舟车劳累,近不至于惊扰家眷,实属绝佳消遣之地。
这里地方不大,绕城只有一截一米来高的土墙,管理极其松散,人进人出,热闹纷繁。
到了城墙处,黎元樱叫众人下了马,马匹已经疲累,不适合继续赶路,五人决定就此找一客栈休息。
五人穿梭市井间,便见市陈珠玑,户盈罗琦,香绕云缭,极端豪奢。
黎元樱瞥见李公公带的两个侍卫脸上神色,她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而后她又看了看七郎,七郎竟然正盯着她看,似乎对这盛景毫无兴趣。
和合客栈。
走了一路,李公公一行人决定在此处下榻。
黎元樱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一起住了进去,待到分房间的时候,她说:“七郎是我夫君,我与他一间。”
七郎听闻此句,有些暧昧地看了一眼黎元樱,也没有说话。
等众人都退去,只剩黎元樱和七郎的时候,七郎笑道:“没想到黎小姐已经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和我共度良宵了。”
黎元樱听七郎如此调笑她,脸红了起来:“七郎莫要乱说,我只不过是怕你晚上耐不住寂寞,在这妖鬼众多的街上乱跑,丢了性命罢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黎小姐想要管住为夫。”七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腿长在你身上,我哪里管得住。”黎元樱想起自己的父亲,淡淡说道。
七郎凑过脸来,他仔细端详着黎元樱,心想,莫非她刚刚是生气了吗?
“看什么看,今日我要早些歇息,晚上定有事要发生。”黎元樱自顾自地躺上了床,她并未宽衣解带,双手环抱地靠着床头,并不准备深睡。
七郎也坐上了床,靠在床的另外一头。他之前觉得黎元樱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真小姐,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圣旨宣她急急入宫,七郎早就意识到此事颇有蹊跷。他见黎元樱着急去长安,以为她太过单纯想不到这一层。
可现在她说“晚上定有事发生”,说明她早就知道盛乐乡有问题,但是又没有告知李公公和两个侍卫,七郎便内心了然。
眼前这个女子恐怕比她表现出来的更有心计。她不过是想利用盛乐乡,延缓去长安的日程。
“你猜是那个瘦得像麻杆的先出事,还是那个胖得像肥猪的出事?”七郎忽然开口问道。
黎元樱正闭目养神,她明白七郎的意思,他说的就是李公公那两个侍卫,看来七郎当时也注意到了两个侍卫的表情。
但是,他会不会猜到自己在想什么。黎元樱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但一细想,他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他俩不过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有什么好怕的。
“嗯……我觉得可能都不对……”七郎又自顾自地说。
都不对?
黎元樱睁开了眼,她不明白七郎想说什么。
七郎只是弯起眉眼,翩然一笑:“我猜是李公公。”
“李公公?”黎元樱这回是瞪圆了眼,她没想到七郎会说出这个人,毕竟李公公已经没了那个东西,他又如何在这烟柳巷潇洒呢?
“你不信?”七郎的表情变得更神秘起来,“越是没有什么,人类就越渴望什么。”
“可是……他又没有……又如何能……”黎元樱羞于启齿,只有含糊其词。
七郎颔首微笑,他忽而起身朝黎元樱靠了过来,那张俊美的脸每近一寸,都似乎要将黎元樱的心逼得停跳一次。
“他没有什么?”
七郎靠近之时,那股似是梅花又像是兰花,说不定道不明的幽香传来。
“就是……”黎元樱感觉浑身有些发热,她支支吾吾道,“就是你有,他没有的东西。”
七郎的笑意更甚:“黎小姐,我有没有,你又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
黎元樱一时语塞,只觉这七郎实在讨厌:“你怎如此无耻!”
七郎此时离黎元樱不过一尺:“你夫君我不仅无耻,还有些……”
随后,七郎已贴近黎元樱的耳畔,而后幽幽吐出二字:“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