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倒是个有大志的孩子。可刚说完这句话,一阵“咕噜——”声响起,裴洐光立刻偏过头去,捂着肚子道:“不是我。”对于孩子,沈昭月总是更有耐心一些,她从桌上拿了一块桂花糕,蹲下身子,在他的面前晃悠了两道,“不知大将军可否赏小女子一个脸面,尝尝小女子的糕点?”裴洐光瞧着她脸上的笑意,黑黝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本公子给你面子,尝一口。”说是一口,结果不到片刻,桌子上的糕点竟是被他囫囵光了,沈昭月怕他噎着,连倒了三杯水递给他,小小的人儿吃得摸圆了肚子,躺在椅子上打嗝。
在屋里歇了两日,沈昭月伸了个懒腰,想出门啊。被拘在屋中久了,不仅身子懒怠,精神头都差了些。
去了梅园后头的四角亭,亭外池里的几条小鱼游荡在水草间,晴日明媚,终是迎来了春日暖阳,提着一根竹竿,沈昭月趴在窗沿上钓鱼,偶尔撒些饵料下去,水面突然蹿出条胖乎乎的鲤鱼,搅乱了平静的水面。
香叶坐在一旁嗑瓜子,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总爱来此钓鱼,这一小池子里才几条鱼,就是钓上半日,都不一定能钓上一条。唉,着实是无聊,也就只能嗑瓜子了。
忽而,耳旁隐隐传来了“咻咻——”的剑声,一如沈昭月遇见刺客那日的声音,她手里一抖,朝着身后望了一眼,“香叶,你听到什么没有?”
香叶嗑了一半的瓜子还在牙上,偏着头不解:“没啊,没什么声音。”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夜里,她时常会做起噩梦。
“姑娘,鱼竿!鱼竿动了!”香叶眼疾手快地跑到了沈昭月的跟前,将手里的瓜子一把扔在了桌上,连忙拽着鱼竿就往上提,一条巴掌大的鲤鱼跃出水面,“哈哈,有鱼汤吃了。”
可谁知,这鱼刚被提上来,下一秒,一只利箭袭来,瞬间贯穿了鱼腹,将其死死地钉在了左侧的松柏树上。
“啊!”香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鱼竿都掉在了地上。
沈昭月急忙将香叶护在身下,按着她蹲下身来,将两人藏在了窗栏后头:“别动,千万别动。”
两人心中怕极了,这谢府中怎么会人使箭呢!
谁知,一道童声响起:“这是你们的鱼?”
沈昭月抬头一瞧,是个她从未见过的五六岁男童,看着身量比九郎还要高一些,只是性子看着比九郎还高傲些,板着一张脸,右手拿着那只串着鱼的箭问着话。
“是。”沈昭月见他衣着华贵,鞋边镶着金丝,想必是来谢家做客之人,虽是年纪小些,可举止投足倒是比谢九郎更有男儿风范,说不定比谢家更贵重。
香叶见到一个小儿郎吓坏了她,顿时不开心了,开口就训责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敢在谢府射箭,若是伤了人,定要拉你去大牢!看你怕不怕!”
“怕?”裴洐光轻挑了下眉,嗤笑道,“这天下就没有我怕的事情。倒是你一个丫鬟,敢这般与我说话,真是没脑子。”
沈昭月听了他的话,又看了眼一脸正气,还欲再反驳两句的香叶,当下就是一个脑瓜子敲在了她的头上,“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去把鱼拿过来,晚上还留着熬汤呢。”
“姑娘~”香叶被敲疼了脑袋,撒娇喊了一句,却是被沈昭月瞪了一眼。
没法子,虽说她家姑娘平日里都好说话,可若是严肃起来,香叶也是怕的。香叶每次跟着沈昭月去茶坊时,每每听她算账盘货时的强硬架势,那是又敬又怕,连着看管茶坊的李掌柜和账房先生都不敢大声说话。
香叶正想去拿鱼,谁知裴洐光往后退了一步,道:“这鱼,现在是我的了。”
“你!”这小孩好不要脸,香叶跺着脚,“这明明是我家姑娘钓上来的鱼。”
“好了,怎能跟个孩子计较。”
沈昭月刚说出这句话,对面的裴洐光立刻不高兴了,将鱼往地上一扔,大喊了一声:“我才不是孩子!我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大将军?倒是个有大志的孩子。
可刚说完这句话,一阵“咕噜——”声响起,裴洐光立刻偏过头去,捂着肚子道:“不是我。”
对于孩子,沈昭月总是更有耐心一些,她从桌上拿了一块桂花糕,蹲下身子,在他的面前晃悠了两道,“不知大将军可否赏小女子一个脸面,尝尝小女子的糕点?”
裴洐光瞧着她脸上的笑意,黑黝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本公子给你面子,尝一口。”
说是一口,结果不到片刻,桌子上的糕点竟是被他囫囵光了,沈昭月怕他噎着,连倒了三杯水递给他,小小的人儿吃得摸圆了肚子,躺在椅子上打嗝。
“待会儿我要回去烤鱼,大将军可愿来尝尝我的手艺?”沈昭月看他吃得猛,担心他饿肚子,随口提了一句。
“去去去,我要去!”不过是一顿点心的功夫,裴洐光已然喜欢上了这位仙女姐姐,比起那个冷面和尚,他肯定是要和漂亮姐姐在一起。
可心底刚起了想法,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就闯了进来,冷着脸道:“起来,吃完不准躺着!”
裴洐光听到声音,一个翻身差点儿从椅子上滚下来,幸好沈昭月眼疾手快,一把护在了他的身侧,这才没出大事。
“呜呜呜呜——姐姐姐姐,他吓我。”顺势之下,裴洐光一把抱住了身前的人,一改之前的傲娇的模样,把头埋进沈昭月的怀里就是哭。
沈昭月见他如此害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了,只看着来人问了一句:“二公子,认识这孩子?”
谢长翎点了点头,他是缺心眼,才会答应裴玄给他带孩子,这臭小子来了广陵两日,没了父亲的管束,是整日里上蹿下跳,整个听竹院都要被他翻个天了。“嗯。好友之子。”
然而,谢长翎刚说完这句话,裴洐光转头就朝着谢长翎大喊道:“爹啊,你连儿子都不认了吗?”
霎时间,一亭子的人都雅雀无声,香叶捂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这居然是二公子的儿子!沈昭月亦是惊诧了一眼,抬眸望着谢长翎。
“你给我过来!”谢长翎无奈扶额,他就不该给裴玄写信,问他那劳什子感情问题。否则,这臭小子就不会连带着信一起来了。
见沈昭月一脸惊讶的模样,谢长翎只好继续解释:“他,真是好友之子。因着家里有事,故而拜托我看顾一段时日。”
听了这话,裴洐光一个翻身从沈昭月的怀里滚了下来,而后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道:“姐姐,那就当我是好友之子吧。只求姐姐,日后有空带些吃的来,我总是吃不饱。”
这话说得,仿佛自己虐待他一样,谢长翎整张脸都黑了,“我没饿着他,是他吃太多易胀气。”
沈昭月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不信,甚至连拽着裴洐光的手都拉紧了。这不会真是谢长翎的私生子,他还虐待自己的孩子吧?
“光儿,回去练功。”谢长翎被裴洐光气得胸闷,奈何他还不能说明这孩子的身份,京城风云变幻太快,裴洐光在京城并不安全,便是在广陵也得小心。
“知道了。爹。”裴洐光吸了下鼻子,朝着沈昭月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声恳求了一句,“仙女姐姐,你能经常来来看我吗?给我带些吃得就行。”
“额——这——”那是谢长翎的院子,她去定然不合适。可看着对面期待的眼神,沈昭月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若是有空,就来。他一向调皮,倒是很少与人亲近。”等到这句话说出口,谢长翎也愣住了。可说都说了,他索性快步上前,一把将裴洐光夹在了腋下,带着人就走了。
沈昭月将他的话在心底复盘了两下,不知真假。
“姑娘,你说那孩子真是二公子的吗?虽说长得像,可性子倒是完全不一样。”香叶收拾完东西,提着笼子里的鲤鱼回了小院,等到煮鱼汤时,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是不是,都与我们无关。不该知道的事情,切记少打听。”沈昭月揭开锅盖,尝了一口咸淡,刚好。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两人正准备用晚膳时,外头又是一阵敲门声。
“谁啊?”香叶擦了把手,过去开门,迎面见到了残荷,便将人带进了院里。
沈昭月瞧见她,笑着问道:“残荷姐姐,你怎么来了?”
残荷揣着手,面色有些尴尬,略带着歉意道:“院里新来的小公子,非要喝鱼汤。主子没办法,只得让我来一趟了。”
沈昭月听了话,那孩子倒是个执拗的性子,笑道:“小事。香叶快去厨房盛一份鱼汤来。多些鱼肚肉,若是看到小刺,先挑出去。”
等到残荷提着食盒回到听竹院,闹着脾气的裴洐光已睡着了,“小公子睡了,我且把鱼汤放在炉子上热着,等他醒来再喝。”
谁知,谢长翎闻着香味,抬手让残荷把汤碗放在了自己面前,汤面上飘着几颗小葱,他尝了几口,味鲜汤浓,少许生姜驱寒,也去了鱼腥味。“放久了容易腥气,我喝。”
“好。”残荷呵呵笑了声,她家公子多大人了,还和孩子抢吃食?
喝着鱼汤,谢长翎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刚才裴洐光躺在沈昭月怀里撒娇的模样,恍神间那张孩童的脸就换了个模样,若是,若是他们之间有个孩子?也会这般融洽美好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谢长翎一口气喝光了鱼汤,继而拿起一本道德经看了起来,他怕真是得了失心疯,这都能乱想?
或许,他真该信一次裴玄的话?毕竟感情这事上,确实他更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