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棠观察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妥协般拿起调羹,自己喝了口粥。“真的不难喝,快喝吧,其实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自信的。”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换调羹,李泽煜就拿起她用过的勺子喝了起来。脸埋在碗边,喝的慢条斯理,看起来安静又乖巧,实在很难和刚才的叛逆小孩联系起来。林以棠见他终于老实,没心思再计较细节,反正又不是给她用别人用过的勺子。一碗粥,李泽煜喝了三分之二就没喝了。他将近一天一夜没进食,刚开始进食确实不能用的太多。
原想加快步子走过去,流烟一句话放慢了她的步伐。
“小姐,其……其实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以棠握住高她一头的流烟的手,“流烟,你尽管说,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不能说?”
流烟挠了挠了头发,“奴婢就是觉得小姐你坠湖之后成熟太多了,以前你在大夫人面前特别文静,就连哭都是悄悄落泪……就觉得突然成长了,不像你这么大的年纪……”
“但今日大夫人或许是真的有急事,没怎么留意,应该不会被发现……”
林以棠停住脚步,顿了片刻才笑着说,“果然是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是流烟你最细心,可能是你家小姐突然就开窍,不想带着你一起受苦了,人总会长大的,坠湖正好是个契机。”
“不管怎么样,流烟你放心,我们以后肯定能脱离侯府过上好日子的。”
流烟这话倒是给了她提醒,她现在的身体年龄不过八岁,不能表现得过于机敏成熟,否则会引人怀疑。
下次要更装一点。
流烟声音微微拔高,“离开侯府?”
“小姐,夫人去世前交代……侯府会一直收留到您出嫁的。”
小丫头总归是封建思维,觉得父母命,不可违。
林以棠问她:“流烟,侯府待我们好吗?”
流烟犹豫着轻点了下头,在林以棠认真目光注视下,转为快速摇头。
“小姐生病他们总是视而不见,年前那次要不是老夫人,小姐就要病死了,还总是克扣吃食,他们还觊觎小姐最后的嫁妆。”
“明明……夫人生前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财,都够小姐生活一辈子了。”
林以棠接上她的话,“这样想才对,等以后我们有能力了,我带你出去住,开一家小店铺供日常花销,咱们俩美美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林以棠话刚落,扭头看到门口那人儿朝她走过来。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把眼巴巴看着她的李泽煜带回院内。
对着衣着单薄的人一顿数落,“你乱跑什么,病好了吗,就出来乱跑,现在是冬天,你要是再吹了冷风发烧,没人救的了你。”
“要是被人发现我院子里突然跑出来个小孩,被人发现事就大了!”
林以棠嘴上虽数落着,却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在李泽煜身上。
一股冷风袭来,林以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带着李泽煜往主屋走。
淡色系的斗篷上的短短的绒毛,裹在身上暖和极了,低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膏气息。
很好闻,很温暖,很舒服。
李泽煜吸了吸鼻子,带着褶皱的深邃眼睛凝着林以棠,里面却盛着疑惑。
她明明也很冷。
李泽煜握上她的冰凉的手,放进自己怀里。
林以棠轻哼了声,摸摸他的脑袋。
还算有点良心。
回屋后,流烟立马给林以棠倒了热茶,准备汤婆子。
喝了热茶,暖了手和脸,林以棠才回了点温,把汤婆子塞进李泽煜怀里,紧接着用手去探他的额温。
还有些温热,应该还低烧着。
想到李泽煜从昨天就没吃饭,林以棠问他,“你饿不饿?”
李泽煜低头摸着身上的斗篷,没理她。
林以棠知道李泽煜的德行,除非她赶他走,否则大多时候都不理人。
要不是他这张脸着实吸引人,林以棠真的不想理他。
但也不能看人一直病着不好。
林以棠去请安前就用了大半碗白粥,也算吃过早饭。
现在桌上还剩着小半盆粥,还有两碟小菜。
林以棠知道李泽煜不肯吃这些东西,可小孩脸颊泛着淡粉,面颊苍白,不知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突来的母爱泛滥。
林以棠替他做决定,“我给你煮个蔬菜粥,等会儿我煮好,你不吃也得吃,不然我就赶你走。”
林以棠这么凶巴巴一说,李泽煜果然抬头了,小手抓着木椅的扶手一副防备的模样。
林以棠用之前给他煮药的锅和临时在院子里搭的小灶台给他煮粥。
说是煮粥,其实简单的很,把白粥和小菜放在一起煮,里面再放一个流烟从厨房悄悄拿的鸡蛋。
一锅简单的蔬菜鸡蛋粥,清淡有营养,很适合李泽煜这种高烧过后的小孩喝。
粥煮好后,林以棠尝了尝味道,不算美味也不算太难喝。
想到流烟也没用早饭,林以棠给流烟盛了一碗,“你应该知道,我第一次做,你将就着喝,以后你家小姐给你做更好喝的粥。”
流烟捧着手里的粥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掉起了眼泪,鼓着脸哭成了个小河豚,“小姐,是奴婢没照顾好你,现在还要你给奴婢做吃的……呜呜……”
方才林以棠熬粥的时候流烟去打水了,根本不知道林以棠在干什么。
林以棠给她擦眼泪,“哭什么,快趁热喝,喝完咱们还得干活呢。”
流烟吸着鼻子点头。
林以棠端着粥进屋时,李泽煜身上还穿着那件浅色斗篷,呆呆坐在木椅上,脸颊红红的。
如若把他的男式发型梳成女童样式,还真就跟外面街上卖的瓷娃娃。
林以棠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回神后以为他又起热了,走过去摸他的额头,凉凉的,没起热。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捂的太厚了。
“把斗篷脱了,你不热吗?”
林以棠上手给他解斗篷。
这斗篷不是什么好材质,盛在厚实,看起来穿过好些年,有些旧旧的。
林以棠把粥放在他面前,“快喝,喝了好的才快,不好喝也得喝完。”
李泽煜不动手。
从熬粥到现在,林以棠的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是面对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孩。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够仁至义尽了。
她不可能动手喂他。
林以棠用惯用的招数,“不喝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管家,让他送你走,别想赖我这儿蹭吃蹭喝。”
李泽煜这次抓住林以棠的衣袖,坚定的眼神只透露出两个字——不走。
“不走就赶紧喝啊,别告诉我你挑食,我没下毒。”
林以棠几乎有些无奈。
她说完,李泽煜抓着她衣袖的手更紧几分,手指用力到发白,紧紧抿着唇。
林以棠观察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妥协般拿起调羹,自己喝了口粥。
“真的不难喝,快喝吧,其实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自信的。”
刚放下碗,还没来得及换调羹,李泽煜就拿起她用过的勺子喝了起来。
脸埋在碗边,喝的慢条斯理,看起来安静又乖巧,实在很难和刚才的叛逆小孩联系起来。
林以棠见他终于老实,没心思再计较细节,反正又不是给她用别人用过的勺子。
一碗粥,李泽煜喝了三分之二就没喝了。
他将近一天一夜没进食,刚开始进食确实不能用的太多。
林以棠照看完他进食,困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等流烟收拾完餐具,爬去榻上补觉。
昨晚折腾到半夜,早上起的又那么早,林以棠是躺下闭眼睡的程度,没闲心思管李泽煜干什么,等她睡醒再送小孩走。
林以棠补觉期间,流烟不放心让李泽煜和自家小姐共处一室,坐在小角落里时刻注意他的动静。
盯了快一上午,结果这小孩除了摸摸她家小姐的斗篷,侧头往内室的方向望望,并没有其他不轨举动。
林以棠再醒是午饭时。
相对于前两顿,午饭菜色好了许多,两荤一素。
流烟在林以棠跟前说:“小姐,奴婢去厨房取饭菜,听到掌事人说夫人好像特意交代过我们以后的饮食。”
林以棠夹了一筷子鱼肉,“估计还是惦记我们手里的地契,这才给我们改善生活……不对,这本来就是我们应得的,是我们从前被针对了。”
林以棠嚼着嘴里香软的鱼肉想事情,目光看向李泽煜,这才发现这小孩不用她催就吃饭了,同样夹了一筷子鱼肉。
林以棠在心里哀叹,果然啊,人都是墙头草。
昨晚的菜色差不愿意吃,今天中午伙食好了,不用她催,就吃了。
只是林以棠着实想错了。
李泽煜从前在宫里吃穿用度皆是极珍,如今桌面上的菜,还不如伺候他的小太监的吃食。
接下来,林以棠自己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她吃一口青菜,李泽煜也跟着夹一根青菜吃了,夹的还是和她夹的形状相似的。
她吃一口米饭,李泽煜也往嘴里送一口。
甚至她吐鱼刺的频率,李泽煜都和她同频。
这不是纯纯学人精。
还没教育他,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动静。
流烟走到门口查看情况,“小姐,是大夫人身边的孙嬷嬷,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色盔甲的侍卫,还有几个粉色衣服的婢女,看着很像宫里的人。”
一行人步伐极快,林以棠放下碗筷,还未想好怎么处理身边的李泽煜,那群人就走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