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走可以,但我也不能这么白白被您冤枉一回,您知道我们学法律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是非曲直。”傅知越说,“要么,您喝完这杯酒,跟我赔个不是。要么,您继续跟我这耗下去,反正我也耗得起。”他极有耐心地又端起那杯威士忌,送到温楚淮手里,“只要温医生能放心得下自己的爱、徒。”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闻见扑面而来的酒精的气息。温楚淮只是看着,胃里就忍不住开始抽搐。傅知越老神哉哉的,像捉到了耗子准备戏弄的猫。
温楚淮扫了一眼手里的高脚杯,望向好整以暇的傅知越,“你灌了他多少酒?”
“谁?”傅知越顿了下,又懒洋洋的,“你说姜修远啊?我也忘记了……大约……这么三瓶是有的。”
他掂着手里的酒瓶,五指张开,解开纽扣的袖口隐隐露出因为用力而筋骨凸起的手腕。
迎着温楚淮的目光,傅知越故意把那瓶威士忌的容量转出来。
整整七百毫升。
三瓶。
温楚淮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森寒。
他把高脚杯放在吧台上,拨开傅知越就想走——
他不知道姜修远的酒量怎么样,但这么多高浓度的酒精灌下去,大概率也是要洗胃的。
傅知越伸手就拦住了他。
“让开。”
“……温医生,”傅知越笑了笑,蓦地将那瓶刚开封的威士忌坐在桌上,“咚”的一声,“我刚才的话您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
“您想走可以,但我也不能这么白白被您冤枉一回,您知道我们学法律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是非曲直。”傅知越说,“要么,您喝完这杯酒,跟我赔个不是。要么,您继续跟我这耗下去,反正我也耗得起。”
他极有耐心地又端起那杯威士忌,送到温楚淮手里,“只要温医生能放心得下自己的爱、徒。”
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闻见扑面而来的酒精的气息。
温楚淮只是看着,胃里就忍不住开始抽搐。
傅知越老神哉哉的,像捉到了耗子准备戏弄的猫。
他太了解温楚淮了,以温楚淮的性格,用这种事情跟温楚淮做交易,温楚淮理都不会理。
惹急了,至多温楚淮出个声,高泽阳他们就能过来结束这边的闹剧。
到时候高泽阳在姜修远面前一叭叭,姜修远若是有点眼力见,就应该知道知难而退的道理。
他傅知越的人,就算是他不要了,也容不下别人染指。
傅知越甚至准备好了,在温楚淮拒绝他的下一秒,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讥讽温楚淮一句,“还以为温医生对手下人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非要温楚淮认清楚,骨子里,他温楚淮就是跟他傅知越一样冷血薄情的人,日后别总是高坐莲台。
可话都到嘴边了,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温楚淮当着他的面,将整整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傅知越一眼。
高脚杯砸碎在傅知越脚下,温楚淮的嗓音有些哑,“让开。”
“……”
温楚淮拨开傅知越就走。
脊背依旧是笔直的,山岳一样撑起了软绵绵没有意识的姜修远,步履不停地往酒吧门外走。
高泽阳跟在两人后面,看看角落的傅知越,跺了跺脚,赶紧跟上温楚淮,“哎,哎,温医生,我叫车送你们回去……”
被丢在原地的傅知越,像一只被遗弃了的犬。
高泽阳一直跟到了酒吧外面的马路边上,抬头对上温楚淮的目光,原本散漫的态度就收敛起来,忍不住站直,差点喊一句报告。
“温医生……今天傅知越他……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平时他也不这样的。可能和姜医生……两个人投缘?”
高泽阳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自信了。
毕竟刚刚的傅知越可不像是投缘地喝法。
但温楚淮似乎并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
“我没事,我今天不当值。”高泽阳笑笑,傻乎乎的,犹豫了一会,指了指温楚淮肩上的姜修远,“要不温医生,你留下和傅知越把话说清楚,我送姜医生回家?”
“没什么好说的。”
温楚淮后脊未弯一寸,没人能看出他此刻胃里如利刃翻绞,胸口的滞闷如暴风雨来临前积压的黑云,就连骨头缝里都透出隐隐的酸痛来。
这副身子终于还是到了临界点。
“你回警局吧,”温楚淮说,“就算不当值,你在现场,也是个有力的证人。”
“嘿,要不怎么说温医生厉害,连我们法学上的流程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温楚淮没应声,空着的那只手伸直了,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
把醉醺醺的姜修远放在后排里面的座位,温楚淮也进了出租车,车外的高泽阳欲言又止,温楚淮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冷汗浸透了衬衫,寒风从每一丝纤维穿透进骨髓,颊侧起了不正常的热,连带着头脑也不甚清晰,蒙了一层雾一般。
把姜修远送到值班医生手上,值班医生看温楚淮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温楚淮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让医生给姜修远洗个胃,自己就准备离开。
“温医生,要不让谁送送你?”
“不用。”
温楚淮还是淡淡的,脱去白大褂,笔挺的风衣衣摆随着步伐摆动。
谁也看不出他已经撑不住了。
只是打车回家,出租车到了楼下,司机招呼了一句,“大哥,您到地方了。”
温楚淮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没出声。
司机提高了音量,“大哥,到了。”
温楚淮这才勉强从疼痛中分辨出这句话的意思。
他扫码付钱,下了车站在路边,目送着出租车走远,才终于撑着楼下的花坛,撑着墙,一步一步挪进了电梯,挪回了家。
这样的温楚淮,是没有余力注意周围环境的,所以他当然也没有看见,在他上了楼之后,一个人从花坛栽种的松树后走出来,望着温楚淮家里那扇窗户亮起的朦胧灯光,眼神复杂。
温楚淮关上门,在这个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终于虚软下来。
他蜷缩在沙发里,一天没进食又被酒精刺激的胃其实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是生生地绞着疼,小刀子钻肉一样照着一个地方猛凿。胃酸反上来,灼烧着胃壁,嘴巴里也都是酸苦味。
可在傅知越面前,温楚淮连tຊ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始终是个掌控者的角色,哪怕因为体力上的悬殊被傅知越压在身下,也绝不可能真就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