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往前开,阳光穿过挡风玻璃落进车厢,配合着车内暖风,竟有种炽热感。沈南柯迎着阳光往前开,保持沉默。“跟我结婚真那么难以接受?”孟庭深停顿片刻,接着说,“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沈南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二十二岁。”孟庭深回答她。“第一次抽烟是什么场景?”他沉默。沈南柯过了两个路口,才听到他说,“一个人,在房间,干什么?”“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受?”沈南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尼古丁让人平静。”孟庭深道,“这是你高中抽烟的原因?”
沈锦兰吃完降压药后稍稍平静一些,开口询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一夜情,酒后乱性。
无套睡了。
沈南柯敢如实回答,明天沈锦兰就敢去公司拿刀押着她搬回家住,太荒唐了。
孟庭深也是要脸的人,居然在第一时间接了锅,歪成谈恋爱。
严谨理智的孟总会失控去一夜情?
“你看到的样子。”沈南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跳跃,最后回归理智,“该做的都做了。”
救护车声由远至近,保姆起身去落地窗前往外面看,“谁家出事了?呀!隔壁!林教授出事了?”
沈南柯蹭地从沙发上起来奔向玄关拿起外套穿上鞋,孟庭深那边坦白了?他速度这么快?
“林韵这没出息的东西!”沈锦兰紧跟其后换上外套穿上鞋子,“一辈子上不了台面,遇到大事就装死!”
“孟庭深说她九月刚做完乳腺癌手术,您可别把她气死了。”沈南柯拉开了别墅大门,寒风瞬间卷了进来,冷风让她恢复冷静,她一咬牙走了出去。
这一步迈出去,回来可能就是已婚身份。
沈南柯走出大门便看到穿着毛衣睡裤的孟庭深抱着林韵往救护车上送,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寂静的小区。
沈南柯跑到车前,“阿姨怎么了?”
“我等会儿再去你家,我先送我妈去医院。”孟庭深把林韵放到担架上,让开路,转头看风风火火赶来的母女,稳了稳神,“阿姨,南柯。我妈手术后恢复的不太好,病犯了。”
“家属上车,一起回医院。”护士催促。
“南柯你去他家给他拿套衣服,晚一会儿开车去医院,证件都带齐了吗?该拿的拿上。”沈锦兰利落地上车,习惯性地安排所有人。
“我妈的证件在书房的抽屉里,没有密码——”
“知道了,走吧。”沈南柯鬼使神差地推了下孟庭深的胳膊,感受他身体一僵。
孟庭深看着沈南柯在太阳光下白皙脖颈纤薄直挺,手抬了下,到底没落到她身上。转身上车,跟沈锦兰面对面坐着。
救护车呼啸着往外开。
沈南柯站在白色别墅前,米色外套翻飞在风里,她瘦而清凌。
救护车转弯,她被茂密的树木遮挡。
孟庭深把家里测量的数据和林韵的病史报给医护人员。
林韵还在昏迷,医生给她上了氧气。
救护车呼啸着出小区,飞驰在路上,兵荒马乱。
孟庭深抬手按了按眉心,头疼欲裂。
“你手上是什么?”沈锦兰倾身过去一拽他的毛衣袖子,半截小臂显露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咬痕。沈锦兰顿时吸一口气松手,往后靠坐在座位上,她就知道,沈南柯那个不吃亏的性格,孟庭深身上只会更多。
“这个——我。”孟庭深没想到沈锦兰会这么简单粗暴,他卡住了,“阿姨。”
“不用说了,我知道,那个混账。”沈锦兰额头跳着疼,她脊背仍然挺的笔直,手指搭在太阳穴上,往孟庭深脖子上看,他穿着高领毛衣遮的严严实实,八成身上更多,不然谁在有暖气的房子里穿高领毛衣?“我会让她对你负责。”
“啊?”孟庭深嗓子忽然有些干,“阿姨,不是南柯,是我——”
“你就说你这边什么打算?要她负责还是不要?”沈锦兰快刀斩乱麻,放下手看孟庭深,“要她负责,我会说服你妈让你们结婚。不要她负责,我们家搬离这里,往后你们永远不要见面了。”
————
孟庭深家跟她们家不一样,这边早就按上了智能系统。大门是密码锁,沈南柯亲自来装的,密码是她设的,林韵让她留了信息,刷脸就能进去。
客厅散着各种医疗仪器,药箱也散着。沈南柯快步上楼推开书房门,整齐严谨一丝不苟的落地书架,连一粒多余的灰都没有,规矩森严。古板宽大的深灰色办公桌,一边是高大的保险柜一边是文件柜。沈南柯拉开文件柜,林韵的证件排列整齐放置其中,她取出来装进档案袋。
孟庭深的房间她倒是第一次进,她以前不屑于进入。
他的房门敞着,地板上有水渍,入口一边是衣帽间一边是洗手间,沈南柯走进衣帽间。他的衣帽间和他的人一样无趣,衣服按照颜色分类收纳,比陈列架上的卖品还要整齐。
孟庭深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严格执行着大人的计划,成为他们希望的一丝不苟的精英。做事有条理,行事沉稳从容,生活制度严谨规整。
沈南柯给他取了一条西装裤搭极休闲的防风服外套,揉吧揉吧找手提袋塞进去,他连手提袋都能按照颜色规格严格分类收纳。
拎着袋子走到走廊,转身回去把西装裤换成了他习惯穿的牛仔裤。
沈南柯开始讨厌孟庭深是初见时他得罪她了,后来是沈南柯太想打破他的理智冷静刻板。她讨厌这里的规则,孟庭深也是规则的一部分,他完美融入,让她恶心。
高中时,沈南柯被紧迫的环境逼的要疯。她偷偷抽烟,背着沈锦兰去骑车,自行车飙出了赛车的速度。她去蹦极,从高处跳下那瞬间,她感觉到一种解脱的畅快。她跳了一次又一次,她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毫无形象地躺在游乐场的甲板上望着天空时,望到孟庭深那张古板冷静的脸。
少年的孟庭深喜欢穿白衬衣,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漂亮的一张脸冷淡无波,声线像是Ai一样冷静,“蹦极的死亡率是五十万分之一,五十万并不是多遥远的数字。不要作死,到此结束跟我回家,再有下次我会告诉你妈。”
沈南柯跳起来扑向他,用尽全力把他拖到甲板上,把他拖进水里。她的脏衣服弄脏了他的白衬衣,泥巴蹭到他身上。
沈南柯大笑,“孟庭深,你去告状啊,我就说你跟我一起跳的,你也脏了。”
不久后,他告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状。
他把沈南柯的初恋举报给了沈锦兰。
沈南柯找到孟庭深的车钥匙,开了他的沃尔沃赶往医院。这个男人连车都古板,车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没有放香薰,中控台干净的沈南柯怀疑孟庭深是不是天天洗车且从不在车里做任何事,连手机数据线都没有。
孟庭深发来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沈南柯没回复。很快他又发信息过来,问的很直接,“你怎么打算?”
沈南柯在红灯前踩下刹车,她不习惯开轿车,太矮了,只能看到眼前方寸,她望着前方的车屁股。
能怎么打算?
沈南柯快三十了,她人生过去了一半,还会被家长逮性生活。
沈南柯按着手机打字,片刻又删除,她最后回复:“你妈怎么样?”
孟庭深把电话打了过来,沈南柯接通电话,启动车继续往前开。
“我妈稳定下来了,你妈在那里看着。”
“我妈看着?”沈南柯嗤笑出声,“她是去看人还是——她们不会再掐起来吧?”
“应该不会,你妈在大事上非常有分寸。”孟庭深声线平稳,“怎么暴露的?”
“你好意思提?孟庭深你什么时候在我后背上留了那么多痕迹?你是个狗吧!”沈南柯没有形象地骂他,“还留那么多,我妈看到吓死了,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只是喝酒断片不彻底,不是没喝多。”孟庭深冷静提醒她,“那天醒来你就躲起来了,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你背后有没有?”
沈南柯吸一口气,气到了。
孟庭深这么理直气壮。
“你冷静点,发生了我们就要接受面对。”孟庭深缓了语气,尽可能温和,“如今有两条路,第一条,我们结婚,两家合一家,我们的工作、生活、母亲全部合并,婚后我们单独住,我保证不让她们骚扰你。第二条路,宁死不认,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我不希望走这条路。我们两家纠葛太深,分不清。”
车缓缓往前开,阳光穿过挡风玻璃落进车厢,配合着车内暖风,竟有种炽热感。
沈南柯迎着阳光往前开,保持沉默。
“跟我结婚真那么难以接受?”孟庭深停顿片刻,接着说,“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沈南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二十二岁。”孟庭深回答她。
“第一次抽烟是什么场景?”
他沉默。
沈南柯过了两个路口,才听到他说,“一个人,在房间,干什么?”
“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感受?”沈南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尼古丁让人平静。”孟庭深道,“这是你高中抽烟的原因?”
“不是,我单纯觉得很帅,我跟你不一样,我要什么平静?”沈南柯能在他面前认怂?她高中焦虑一半是因为他,要跟他竞争,不能输给他。沈南柯头悬梁锥刺骨,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全靠咖啡和烟撑,“你很不平静?需要抽烟来平静?”
“抽烟只会肺癌早死。”孟庭深发挥毒舌,“面目全非。”
“早死你还抽?”沈南柯反唇相讥。
“活太长也没意思。”他的声音慢了,也轻了,“我早死,你早日继承我的百亿身家不好吗?”
“好的很!”沈南柯笑了起来,笑出了少年时的趾高气扬,“结婚,我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