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瘦却十分挺拔的身躯在进入大堂的一刹那,冷气骤然侵袭。便是连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的赵氏都忍不住下意识站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又坐下去了。“本侯的位置,何时轮到你来坐了?”他越过孟婉时,似乎连正眼都未瞧过她。孟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寻自己的麻烦便好。“二郎这话说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坐的这个位置,母亲知道你在外头辛苦……”赵氏生生将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因为就裴卿礼那骇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瞬就要拔剑了。
赵氏不想看见裴卿礼,更不想和裴卿礼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便是想想都觉得膈应难受。
便说:“你且去回了他,便说我今儿身子不大爽利,就不去了,让二房三房去吧。”
说罢,她便扶着自己的额头,当真就一副头疼难忍的模样,躺在一旁的藤椅上唉声叹气。
女使一脸为难,说:“可是侯爷说,所有人都得去,想来大抵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
赵氏炸了毛,大声道:“他还反了天不成,一个晚辈还敢如此要求一个长辈去,这饭我不吃也罢!”
赵氏在侯府里,向来都是为所欲为惯了的。
这裴卿礼一回来就要立规矩的话,她当然是不乐意且十分难受的。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将这侯府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而裴卿礼,就是个外来者,是要抢走她东西的外来者。
“侯爷说,您要是不想去也可以的,老侯爷去世多年,灵位一直无人供奉,怕是要麻烦您去道观清修一段日子,为老侯爷积阴德。”
“什么?那竖子当真是如此说的?”赵氏浑身都抖了起来。
气得脸色铁青。
“是。”
赵氏算是明白了,裴卿礼这是真真儿要在侯府里立规矩了。
想着他一回来就杀了自己身边的女使,赵氏心里也是有些犯怵的。
想着他如今圣眷正浓,不是得罪的时候,也只得将这口气咽下,前往大堂。
大堂以往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原先老侯爷没死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边用膳。
后来老侯爷一死,各房分了院儿,也就是各院儿吃各院儿的了,互不干涉。
女使们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各房也陆续到场。
角楼二房倒是来得早。
二房夫妇在府里没什么威信可言,他们夫妇二人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不然也不是任由自己儿子在府里被磋磨成了那样子。
险些就没了命。
“大嫂。”二房媳妇林氏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角,赵氏瞥了她一眼,冷哼了声。
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颇有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
穿过前屋正厅的抄手游廊便是来到了堂屋,孟婉换了身衣裳,年轻的妇人一头青丝尽数挽了起来。
着了身天青色的窄底阑素衫罗裙,那衣裳上素雅到甚至无甚绣花纹路,仅是些纯色的料子裁剪而成的衣裳。
腰间束了青金闪绿的流苏穗子丝绦,束得那本就纤细的腰肢更是盈盈不堪一握了。
莲步轻移,缓缓而来,似有暗香幽动。
巧了,裴纪南今日也是一身天青色的长袍。
“见过嫂嫂。”裴纪南是个温和有礼的人,每每见了孟婉,都是恰到好处的礼貌温润。
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也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四公子。”孟婉莞尔一笑,算是回应了。
“嫂嫂这会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裴纪南盯着她,那柔婉的面容虽还是有些苍白,但唇上已经有了血色。
瞧着红润多了。
胸口在微微发烫,盯着她的目光也忍不住灼热了起来,却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掩在宽大袖口里的人在微微震颤着。
“嗯,倒也多亏了侯爷的药。”孟婉在这府里,对谁都疏离。
哪怕只是对tຊ裴纪南特殊照顾了些,但偶尔两人对上也只是浅浅交谈两句。
绝不会多言,更不会落人口实。
她知晓自己是个寡妇,也晓得言多必失的道理,寡妇的身份总会给她带来诸多麻烦,有些事情,能省则省。
裴纪南听着她嘴里的侯爷二字,胸膛更是热烈兴奋了起来。
若是能从嫂嫂嘴里……
“哼。”
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落下,乘风便晓得,自家侯爷生气了。
“侯爷来了!”
有人喊了声,众人循声望去,那一身玄衣的男子,器宇轩昂,眉宇间皆是冷厉的煞气。
劲瘦却十分挺拔的身躯在进入大堂的一刹那,冷气骤然侵袭。
便是连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的赵氏都忍不住下意识站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又坐下去了。
“本侯的位置,何时轮到你来坐了?”
他越过孟婉时,似乎连正眼都未瞧过她。
孟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寻自己的麻烦便好。
“二郎这话说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坐的这个位置,母亲知道你在外头辛苦……”
赵氏生生将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因为就裴卿礼那骇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瞬就要拔剑了。
她慌忙起身:“是、是母亲的不是,忘了如今你才是这侯府里的主君,这主位,的确该你来坐。”
说完就自个儿坐在了一旁的副座上,孟婉在另一侧坐下。
众人依次落座,孟婉甫一坐下,就听得裴卿礼那冰冷的嗓音落下。
“伯云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裴卿礼一开口,整个居安堂都噤了声,无一个人敢说话,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触了这位煞神的霉头。
伯云是裴纪南的字。
“回兄长,今年开春便已经过了冠礼,也取了字。”字伯云。
男子素来是及冠之年后,由族里长辈们按辈分取字。
“既已及冠,怎的无人说亲?”裴卿礼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二房林氏一听这话,面色发白。
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给伯云说亲,只是伯云幼时被大房儿子推下冬水池,落下了病根,直到现在都是病恹恹的,风一吹就倒。
这昆京里头,哪家姑娘瞧得上伯云。
且若真有什么好亲事,大房也不会给了他们伯云。
“如此,便要多多劳烦嫂嫂了。”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孟婉身上。
她原以为裴卿礼只是作为兄长,关心一下弟弟的婚姻大事,倒也是正常的。
他却又忽然将引子扯到了自己身上。
顿时让孟婉察觉到了几分异常。
赵氏尚在,裴纪南的母亲也在,这亲事断断是轮不到孟婉去替裴纪南操心打听的。
可裴卿礼却偏生要将这件事情落在她的头上。
“兄长。”裴纪南略略抬眸,轻咳了声说:“伯云体弱,只怕是没有哪家姑娘瞧得上,便是瞧上了,我这般模样,也只会是坑害了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