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佳人误会,他又不能解释。窗外高天上的星星冷冷地洒下暗淡的星光,一如他冷冷的心。他有侧头去看沙发上的人。沙发背对着病床,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阮樱黑乎乎的发顶。他能想象得到,她嘟着嘴生气的模样。她是生气了,生气自己吓到了她。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连离婚这个词都说出来了。还得哄。他无奈下床,走到沙发那儿蹲下,贴着那个脑袋低声说:“没有佳人。”阮樱已经困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
阮樱睡到半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她醒了后再也睡不着。
想到叶淳光还睡在沙发上,她也不敢乱动,生怕吵醒叶淳光,只好僵硬地躺着。
吱呀。
门锁响了一下,接着门开了,外面的月色扫进来,阮樱吓得汗毛倒竖,“谁?”
来人不说话,竟然安静地、大大方方地反锁上房门,带着浑身的凉气走过来!
阮樱更加害怕,“别过来——”
这两次的绑架还是吓到了她。白天她还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了阴影。
如果再被绑架一次,她还不如死到上一世去算了。
来人弯腰低声摸到床上,“是我。”
阮樱差点儿倒在床上。
这人是不是要吓死她啊。
这人干嘛鬼鬼祟祟地半夜出门,回来还不开灯。
渣男。
阮樱跳下去拉开灯绳,病房瞬间亮起来。
叶淳光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开灯干嘛?”
阮樱那个气啊,你说开灯干嘛?
叶淳光看到阮樱的脸有点儿红,她脸色一红就表示她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于是非常自然地从床底下抽出尿盆,“要不要我出去?”
阮樱:“???”
这家伙可真会脑补。
她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只是自己的恩人,人家有人家的自由。半夜出去密会佳人什么的,可以有。
于是抱了被子去沙发上睡觉。
叶淳光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她似乎不太高兴。
自己吓到她了。
他轻轻过去蹲下,嗓音轻柔,好似一股春风,“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
阮樱睁开眼,她蜷缩在沙发上,一头黑发毛茸茸的,小奶猫一样看着他。
两个人还要一起生活很久,还是开诚布公比较好。
想到这儿,阮樱坐起来,拿了小本子写:以后你出去不用躲着我,没关系的。你可以光明正大出去。
叶淳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暗沉,似乎在探究,在考量,在审视。
审视她知道了多少?
阮樱淡淡一笑,写:我们表面上是夫妻,不过,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人问题。我只负责照顾你。
叶淳光眼神一紧,柔和的眼光变得微凉,嗓音也有些冷厉:“什么意思?”
阮樱写: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注意一点好。军人更应该爱惜自己的羽毛。
叶淳光依旧不明白,眼里都是问询。
阮樱写:你不用夜会佳人……
这还了得?她竟然这么误会自己?
叶淳光的喉咙都是紧的:“我没有,我不是……”
阮樱写:你白天可以去,只要没有人看到就可以,夜里最好休息。你还没痊愈呢。你不要急,等你好了,我自然和你离婚,你自由了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的佳人。
叶淳光突然冷下来,默不作声地回到病床上躺下。
她不相信自己,以为他去夜会佳人。
她不爱自己。
她连离婚都想到了。
他半夜开车去石塘村见阮胜来,然后飙车回来陪她。
半夜的海风凛冽,他却心情激荡,因为医院里有她在等。
奈何佳人误会,他又不能解释。
窗外高天上的星星冷冷地洒下暗淡的星光,一如他冷冷的心。
他有侧头去看沙发上的人。
沙发背对着病床,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阮樱黑乎乎的发顶。
他能想象得到,她嘟着嘴生气的模样。她是生气了,生气自己吓到了她。生气了,气得还不轻,连离婚这个词都说出来了。
还得哄。
他无奈下床,走到沙发那儿蹲下,贴着那个脑袋低声说:“没有佳人。”
阮樱已经困了,脑袋往被子里埋了埋。
显然鸵鸟政策,一副我没听到你就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军人不离婚。”
阮樱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仿佛慵懒的小猫,她拿了小本子写:不是这样的,军婚也要尊重个人意愿。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叶淳光的语气凉了些:“我不离婚。”
阮樱有些好笑,写: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封建社会,国家提倡婚姻自由。两个人可能一开始相爱,结婚十几年后不再爱对方了,那么就分开;婚姻的本质就是要两个人相亲相爱在一块儿,如果不爱了,还要在一块儿,那不是婚姻,而是牢笼。你说呢?
她写了这么一大段话,手腕果然有些累,加上困意来袭,不由靠在沙发扶手上,闭眼要睡了。
奈何叶淳光不放她睡觉,嗓音清亮,“我不管别人如何,我不离婚。”
阮樱闭了闭眼睛,写:好,睡吧。
这与她,完全是敷衍。
这与他,全部是承诺。
叶淳光抱起来她,带着诱哄,“睡床吧。这里会感冒。”
阮樱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脑袋窝在他颈窝,已经睡着了。
今天白蔷薇在办公室看病历,有一个大腿骨折的病人,很短的时间内再次骨折,导致刚刚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不得不重新做手术。
这个手术不复杂,要拆掉上次手术使用的钢钉,重新固定裂骨,然后缝合,打上石膏。
白蔷薇带着病历去病房找病人,她要给病人讲解手术方案,这个要病人家属签字后,医院才能给病人实施手术。
病人住的是六人间,到处乱哄哄的,地上摆着病人和家属的东西,还有来探病的人,一个小小的病房挤得要命。
白蔷薇皱着眉头进去,看了一下床号,3号床。
3号床上的病人脸色蜡黄,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脸上都是黝黑的褶子,对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看样子是病人的母亲。
那个妇女两眼都哭肿了,“天杀的,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来我家打断我儿子的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我儿子好不容易伤口好了点,你又来折断他的腿。”
中年男人低声吼了一句,“别嚎了。你还嫌不够丢人?要哭出去哭。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弄到钱。”
那妇女被吓住了,一时间不敢吭声。
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妈,你还得去找阮樱,她不是嫁了个军官吗。找那个军官要钱。我这手术要花不少钱,她必须得出钱。”
“要不然,我上那个当兵的单位去闹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谁怕谁。”
“那个当兵的每个月都拿工资,是铁饭碗。这手术费,还有以后的疗养费,他必须出。”
阮樱?
白蔷薇立刻来了精神。
她翻开病历本,3号,阮胜来。
应该是阮樱的家人。
好,来替自己出气的人来了。
白蔷薇微微一笑,打断了阮胜来,“你们好,我是3号床的负责人。我来给你们说一下手术方案。”
这人正是阮胜来和刘香兰一家人。
昨天夜里,阮胜来苏醒后,叫醒了阮三亩,一家三口即刻到了医院急诊,医生建议他们住院手术,要不然以后会成个瘸子。
家里只剩下一百多块钱,勉强够手术费。可刘香兰不舍得,阮胜来只好想出来,要让阮樱出钱。
白蔷薇抱着病历本,“你们是阮樱的亲人?”
她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身上一点儿泥点子都没有,矜贵地站在一米外最干净的一片地板上,高高在上,微微一笑,即疏离又礼貌。
刘香兰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看着就高人一等,天生就是大家小姐那副穷人家养不起的样子。
阮三亩壮着胆子点头:“是,阮樱是我闺女。”
白蔷薇浅浅一笑:“是吗?这太巧了。她也在住院,就在住院部的二楼201。”
她就是要阮樱的家里人去找阮樱闹,就要让叶淳光看看,这就是他的岳父岳母。
脏得跟猪一样,多和他们说几句话她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