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伊一路跟着他去了一个小饭馆,他似乎还没吃东西,随便点了个饭和汤,在那狼吞虎咽着,也不问池伊吃不吃。池伊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等吃完,他给了钱,又起身离开,池伊继续跟着,一直跟着他回到了那个小阁楼,他终于停住,回头看向池伊说:“跟了我一天了,也够了,你回去吧。”池伊说:“我不走。”小道士问:“不走你干嘛?跟我住这吗?”他轻蔑的笑着说:“你们现在有好的家了,你还住的惯这破烂地方吗?”
那混混没想到会被她拽了两次,他脾气对他是够好的了,没想到她还这么不知道死活,他甩掉她说:“再惹我,小心我弄死你。”
他眼神着实阴冷。
正当那混混说出这句话时,他眼神瞟到对面来的警察,在池伊晃神之际,立马转身从巷子处翻了过去,飞快不见了。
池伊追了过去,在墙的另一边大喊:“你等等!”
可是对方瞬间就没了踪迹,池伊爬不过去,只能作罢。
池伊回了家,可她脑海里不断想着的是那件衣服,那件破旧的短袖,她很肯定也很确定,那件短袖是小道士的,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人身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除非……那人跟小道士认识。
池伊去陪池伊的那天,又一次去了那个巷子口,她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还在那,但是两次偶遇,都在那地方,那就证明那地方,他是常来的。
那是城区最肮脏的一条巷子口,里面全是未拆的老房子,老房子特别低矮,里面藏匿着许多赌场以及棋牌室,还有中年男人常去的按摩店,池伊之前两次都是在巷子口,今天她一个人朝着里头走。
一些破旧的门店旁,站了许多抽烟闲聊的混混以及中年男人,许多的按摩店门口坐着涂着廉价口红,打扮低俗的女人。
大约是这边很少进来学生,池伊每往里头进一寸,路边的人就朝她这边看。
池伊有些紧张的朝里面走着,她眼睛四处看着周边的门店,最终她落在前方一个人最多的赌馆,池伊立马朝里头走,可是她才到门口,就被人给挡住,是一个小混混,流里流气的问:“哎哎哎,哪里来的。”
池伊对那人说:“我来找人。”
那人眯着眼睛看她:“你找谁呢?”
“我一个朋友。”
他笑了,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问:“学生啊,卖不卖?”
他舔着黄牙,眼神肮脏下流。
池伊说:“我进去找个人,卖不卖,等会再跟哥哥说好吗?”
呦,那人没料到,忙说:“行,让你先进。”
池伊谄媚的说了句:“谢谢哥哥。”很快便朝里头走。
里面乌烟瘴气,基本上很难分清楚谁是谁,池伊很有耐性的逐一看着,女人的调笑,男人激动的喊叫,麻将敲着牌桌的响声,气氛相当嘈杂。
昏暗的灯吊在屋顶,一堆烟雾朝着白炽灯围绕着。
池伊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她冲了过去,又是一次将那人用力一拽,那人正在激动的和人赌着,抓着手上的扑克牌回头,一瞧见池伊,骂了句:“怎么又是你,你他妈阴魂不散是怎么回事!”
牌桌上的人朝池伊看过来。
池伊说:“我有事找你。”
“找我?我们认识吗?”
那人充满了不耐烦。
池伊指着他身上那件依旧未换的衣服,她说:“我认识你身上这件衣服。”
那人觉得她就是神经病,这衣服满街上到处都是,还是一件破衣服,有病。
他甩开她说:“你滚开,别影响老子赢钱。”
池伊在被他甩开后,又说了句:“我认识你身上这件衣服的主人,你应该跟他是认识的,对吧。”她又加了句:“我给你钱。”
果然他这才正眼看池伊。
周围人见他许久都不出牌,在那催着:“莽子,你他妈哪里惹的债,到底出不出牌了。”
那人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丢,说了句:“不玩了不玩了。”
抓了桌上的赢的钱就走,那些人开始骂骂咧咧的骂着:“狗娘养的,赢钱就跑。”
那人也懒得理会,懒散的带着池伊朝外走。
等到了牌馆一处安静的地方,那人问:“你找他是吗?”他扯着他身上的衣服。
池伊说:“是。”
那人哼笑了一声,朝她伸手:“钱,给钱我就带你去找他。”
池伊这次是有备而来,所以她将书包迅速打开,把早就准备的钱全都塞在他手里,几千块,不多也不少,这是一个学生能拿的出来的钱,也是他们这种人觉得还算满足的钱。
那人看了一眼钱的真假,是真的。
便对池伊说了句:“跟我走吧。”
池伊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甚至前方可能还藏着未知的危险,可池伊却根本没有去顾忌那么多,她直接就跟着那人走了。
他带着她继续在小巷子绕,这片区域不小也不大,走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他带着她停在一处老旧的阁楼下,带着她便往阁楼上走,池伊四处看着,很快跟着那人进去。
那楼全是木质的,走上去的时候,脚下的楼梯嘎吱嘎吱,仿佛整个屋子都在晃。
里头拥挤,逼仄,杂乱,所走过的地方,全是抽过的烟头。
那人朝着楼上喊了句:“络子。”
池伊比那人还要先一步朝楼上跑,等她跑到阁楼上,里面就简陋的摆着两个床在那,地下方便面,吃过的塑料盒遍地,却没有人。
那人也快速上来,在里头扫了一眼说:“没人啊,去哪了。”
池伊看向他,怀疑他在骗子。
那人骂了句:“我他妈收了你钱,肯定不骗你,你要找的这个人平时就住这里,今天我他妈怎么知道他跑哪了。”
池伊说:“你找。”
那人想骂人,不过可能知道是相熟的人认识的人,也就隐忍着没说话,他拿出一个破旧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用池伊听不懂的乡音在那问着什么。
打完电话,他便对池伊说:“找到了,走吧。”
那人说完,就朝阁楼下走,池伊立马跟上,他骑着一个破旧的摩托车,带着池伊离开了巷子。
池伊特别的紧张,这种紧张,她无法描述,她手一直紧握着。
也不知道摩托车轰轰轰的开了多久,那人带着她停在一处职校前,他也不再前进,倚靠在车上,朝远方挑了挑脸,示意池伊看前方。
前方的围墙下正站着几个人,似乎在围着一个学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隔的远,池伊看不太清楚,只模糊看到几个影子。
被围着的学生,从书包内拿了一叠粉红色纸张,好像钱的东西递给为首的那个人,那人接过,放在手上数了数,似笑非笑的将那人放走了。
那学生抱着书包,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
几个人开始朝池伊这边走来,为首的人在专心数钱,也没瞧前方,后面跟着几个人。
越来越近的时候,池伊大喊了一句:“小道士!”
那人数钱的手一顿,朝池伊这边看了过来,就只是那一眼,那人将钱一塞,转身就跑,池伊追着。
是他没错,真的是他!
他跑的很快,可是再跑下去,前面就是学校的保安亭,池伊在后面又穷追不舍。
他跑了几步,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池伊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拽着他,两只手拽着他,兴奋的喊着:“小道士!”
他知道无路可跑,终于缓慢的回头来看池伊。
池伊笑了。
他却直接冷着脸,将池伊的手一甩,嫌恶的说:“你来干嘛,你怎么找来这的。”
池伊却紧攥着他,深怕他再次跑了似的,她说:“我去乡下了,你怎么不在了?!”
小道士冷笑:“要你管?”
他对她的态度,完全变了,刻薄,眼神锐利,好像她是仇人。
他把池伊推开,紧握着口袋内的钱,朝前走着,也不再跑了。
他比池伊高不少,可能比池伊还大一两岁,却很瘦,那种营养不良的痩,身上的衣服是破烂的,鞋子也是,和穿着富贵的池伊相比,他简直像个乞丐。
池伊却跟着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转身怒视着池伊说:“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池伊却问:“你去哪?”
他似乎不想让她知道他所在的住处,说了句:“要你管?”
“我知道你住在哪。”
住在那个破旧拥挤的阁楼,那个满屋子泡面桶,劣质塑料饭盒的地方。
小道士气愤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池伊指了指前面骑着摩托车朝这边来的小混混,同他说:“我找到的他,才找到的你。”
小道士冷声说:“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和你妈现在有好日子过了,怎么还想的起我。”
池伊不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
小道士表情讥讽又轻蔑。
那个叫莽子的人停在小道士面前问:“络子,是这人总缠着我,说认识你,我才带她过来的,你看看你认不认识。”
小道士丢了句:“不认识。”继续朝前走。
那人看了池伊一眼,没说话,池伊又跟了上去。
小道士忽然情绪激动转身骂着:“你他妈给我滚啊!跟着我干嘛!”
池伊无论他怎么骂就是不肯走,干脆站在那不动。
她知道,他恨她们,也恨她。
小道士气到不行,干脆也不管他了,自己朝前走,他的手始终摁着口袋里的钱,池伊又跟着,一个朝前走,一个朝前跟。
带池伊来的那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总归是认识的,人也带过来了,他骑着摩托车便走了。
池伊一路跟着他去了一个小饭馆,他似乎还没吃东西,随便点了个饭和汤,在那狼吞虎咽着,也不问池伊吃不吃。
池伊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等吃完,他给了钱,又起身离开,池伊继续跟着,一直跟着他回到了那个小阁楼,他终于停住,回头看向池伊说:“跟了我一天了,也够了,你回去吧。”
池伊说:“我不走。”
小道士问:“不走你干嘛?跟我住这吗?”
他轻蔑的笑着说:“你们现在有好的家了,你还住的惯这破烂地方吗?”
他似乎是累了,坐在脏兮兮的床上,拿着口袋里的钱数着。
不多,特别少,就几百,他却像是捧着巨额一般。
池伊知道他过不好,可是没想到会过的这么不好。
池伊哭着说:“小道士,我们打算要去找你的。”
他头都没抬说:“不必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池伊又说:“你再等等我们,妈妈说,会带我们走。”
他停了停数钱的手,没说话。
池伊四处看着,她擦了擦眼泪问:“你们平时就吃方便面吗?”
他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嗯了声说:“都是这样吃。”
池伊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他说:“前年吧。”
池伊在他身边坐下,同他坐一起,不说话了。
小道士握着钱看向她,又问:“你们呢。”
池伊没回答,反而从口袋内拿了一些钱出来,给他:“给你。”
小道士不接,他说:“我有。”
池伊硬塞到他手上,有一千块,是之前的几千块里,剩下的一千。
小道士低头看着那些钱,没说话。
池伊后背包内的手机响了,池伊顺势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哥哥两个字,小道士扫了一眼,没说话。
池伊直接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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