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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哟,宝贝,这是怎么了,出来玩怎么还挂脸呢,谁惹你不高兴了?”
  午后,月谷商场二楼的一家日式SPA馆里,边宇坐在包厢的沙发凳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的宣传册,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人进来也没打招呼。
  “怎么,昨天晚饭吃的不开心啊?”女人还没进门,就一直喋喋不休,边宇以前没觉得她话竟然这么多。
  “许琼呢?”边宇起身,放下手中的册子,按下桌上的服务铃,脱掉衣服面朝下俯身趴在按摩床上。
  “隔壁呢,她今天不推背,说是要去按按脚。”吴青青同边宇一样,脱下衣服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就躺了下去。“你还没回答我呢,出什么事了?”
  边宇不回她,自是因为不想回,可吴青青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也不管别人会不会高兴。
  有人站在包间门口轻叩两下门,随即两名女技师轻声走了进来,接着是一系列准备动作,清洗双手,往趴着的两人背上涂满精油。技师手法熟练专业,自始至终除了例行询问后再没说话。
  “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周总,他现在还在找人介绍吗?”
  “哪个周总?”包间里光线幽暗,恰如其分的昏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丝丝香气,让人一个不注意就跌入梦境,吴青青迷迷糊糊听到好像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就是周葆春周总啊,那个做酒生意的,你上回不是说他到处托人给女儿介绍男朋友吗?”
  “哦——那个周总啊,”吴青青被边宇突然升起的音量叫醒,意识回归,“应该还在找吧,这种事情又不是做生意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不过后来我们也没再见过,具体不清楚,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
  边宇侧过头去想对着她说话,但姿势过于别扭难受,不得已只能回正,“据你所知,像他们这种家庭一般都有哪些要求啊?”
  吴青青家在平市虽然算不上豪门大户,但从小也是私立学校一路上过来的,接触到的也都是些本地有钱有势的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她看一眼听一句也就懂了。
  “别的先不谈,这个周总跟你平时看见的那些男人可不太一样。”
  边宇凝神静听,“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么说吧,你觉得你家老曹对他那女儿怎么样?”
  边宇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透明人一个。”
  意料之中,吴青青哂笑。
  “呐,这就是区别所在,远的我们不说就单说平市,那些但凡家里有钱有势的哪个不想要儿子继承家业,一个不够还要生两个三个,生不出儿子的也想方设法从堂兄弟,走得近的亲戚家过继。”
  “你的意思是......?”
  给吴青青推背的技师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圆脸蛋上两道粗黑的眉毛,显得稚嫩可爱又有些滑稽,起初看到来人吴青青还在心里嘀咕这林经理怕是把自己这熟客当冤大头宰了,这会却舒服的连连发出喟叹。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她再度缓缓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周葆春跟你家的老曹,我们家老吴,还有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他们家女儿是妥妥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然你以为凭他们家那个条件什么样的人没有,他不是缺女婿,他是缺一个跟他一样要把他女儿捧在手心里,还各tຊ方面条件都配得上的上上等男人。”
  也是,一个女孩,一个家境殷实,从小到大物质和精神世界都极其丰盈的女孩,别说两条腿的男人,就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给她摘下来。
  事情大大出乎边宇的意料,这让她心里刚打起的如意算盘还没走出第一步就落了空,不禁眉头轻皱,陷入沉思。
  “要我说,你还是先把周总这事放一放,多花点心思在你们家老曹身上才是正经。”吴青青见她沉默,想起这两天听到的风言风语,再度开口道。
  “什么意思?”
  吴青青慵懒地睁开眼睛,视线虚空地在身着工服,始终不言不语立志将存在感降为0的两名女子之间转了一圈,开口道:“前两天老吴跟几个供应商老板一起吃饭,有人说看到老曹跟一个小姑娘一块吃饭,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顶多不超过二十六七的样子。”
  “我听到这个事情后私下找老吴帮你打听了下,说的确有这么回事,都被人撞见好几回了,那女孩还是个学生呢。”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了,当事人还没表态,吴青青自己先泛起恶心,“现在小女孩是真厉害,这他妈都下得去嘴,我就不信那老东西能硬得起来。”
  骂完才想起来身旁的人与她口中“老东西”的关系,气氛顿时有些冷场。没有人回应,吴青青默了两秒,再开口时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我说你现在要么就把儿子放到曹贵生身边,早点占个位置,要么就趁现在多捞点钱,等再过几年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女人啊也就青春值点钱。”
  也不知道旁边的人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她做事向来只求自己心安,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多就该招人嫌了。
  周五,日升羽毛球馆。
  “怎么回事,最近一跟你打球就下雨,你什时候不做面包改当雨神了。”
  徐筱茹望着眼前的雨幕,密密麻麻的雨点被风一吹,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一样往人身上钻,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人打得半湿。
  “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跟你打完球才变的天,咱俩到底谁才是雨神啊?”
  两人站在球馆门口望着丝丝线线连绵不绝的雨水,唐玉平食指上挂着串车钥匙无意识地提溜着抡起来一圈一圈地在空中转悠,跟荡秋千似的,“那怎么的,徐美女,徐小姐,这次肯赏光让我送你一程了吗?还是说你巾帼不让须眉,非得再像上回那样自己迎风奔跑啊。”
  两人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两个月了,徐筱茹对于他的打趣渐渐习惯,从随身携带的运动包里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确认短时间内雨不会停才有些难为情道:“你时间可以吗?不是还要接女朋友?”
  唐玉平耸肩,“还早,来得及,不过你再犹豫一下可就别怪我没有绅士风度丢下你自己跑了。”
  电瓶车近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开车竟然也花了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天气突变,路上行人多半毫无预备,慌乱地在大街上奔跑穿梭,还有那骑着摩托车电瓶车的为了不被淋个彻底,什么也顾不上径直往前冲,短短三五公里的路程,接连发生摩擦。
  “就送到这吧,晚点估计要堵车,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车子堪堪停在小区门口还没来得及靠近挡杆,徐筱茹就叫停。
  唐玉平往车窗外瞅了两眼,雨势较刚才较小了些,但风的势头却逐渐猛烈,大风卷席着雨水,夹杂着残枝枯叶,气势汹汹。
  还不待他再说什么,副驾上的人已麻利地从车上下去,稳稳立在风中,正同自己招手道再见。唐玉平亦点头朝窗外的人示意,随机踩动油门,掉头驶入大道。
  因着下雨,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顶在头上,不过才五点来钟的时间竟如午夜一般。徐筱茹在风雨中埋头跑了两分钟,仍敌不过被雨水从头到脚浇得一身湿。
  只见她一手徒劳地搭在额上,聊胜于无地挡住无孔不入的雨水,一边急吼吼地冲进楼道,就连高高地立在那里的人影也没看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许是那人也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人撞上,徐筱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连忙道歉。
  说着她便绕开那像门神一样直挺挺立在那里的人就要上楼,刚走上两级台阶不知道怎么的又转过头朝门口那人看去。那人貌似也才回过神,亦转身看向她,安静无声。
  此时光线本来就晦暗,加上那人人高马大,站在过道门口将外面照进来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挡住了,显得气氛含糊诡异。
  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同样的价位有好几个不同的选择,徐筱茹考虑到上下班时间和距离,咬牙选择了现在这个和馨苑。倒不是说小区有多么不好,只是相较而言房龄较大,小区里和室内的家具陈设更为老旧,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前一阵子也坏了,有住户上报给物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有修理好。
  二人在暗黑中面面相觑,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徐筱茹心中顿起数十种可能,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一个选择——赶紧跑。
  她不再多作他想,飞速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往上爬,她腿不够长,平时运动量也不够,如此没走出几步就开始气喘。可生存本能驱使着她往前,楼道里一时只听得见她急促厚重的喘息声。
  没有别的声音。
  应该没有跟上来吧。
  逃命间隙她不忘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除了自己咚咚作响,战鼓如雷的心跳声,刻意闭气但仍旧喘个不停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那就好。
  那就好。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绷紧双肩缓缓下坠,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肌肉不受控地抽搐。
  好在她所居住的四楼灯是好的,伴随着她急促的脚步应声亮起,明亮的灯光使她找回一点安全感,于是在这种安全感之下鬼使神差地缓慢地转过头,向身后望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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