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看着正在地上被姥姥拽着起来的杨暄,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她转了个身,拿起地上堆着用来生火的苞米棒子,照着下面就扔了过去。
苞米棒子轻飘飘,杨暄姥爷早就拎着菜板和刀进了门,什么也没砸到。
她重新捡了一根,又往下砸。
“哎哟!”
尤思嘉赶紧蹲下去藏好。
“哪家的龟孙羔子不长眼!”虎子妈拖着哑嗓叫唤出声,声音越飘越远,“我日你小奶奶哟,别叫我逮住你……”
8
尤思嘉躲了一会儿,等虎子妈走远,这才站起身来。她再往楼下看的时候,巷子里已经空荡荡,只剩下了大黄。它孤零零地在黑暗中溜达了一圈,最后重新钻进了狗窝。
上学的日子可以贪睡,但是周末尤思嘉必定早起。
一大早她就搬了个马扎在门口坐着,晨日清凉,巷子里的槐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有邻居拉着排车从门口经过,路面不平,排车上绑着用来浇地的水桶被颠簸得咣啷响。对方和她打招呼:“小tຊ思嘉,星期六也起这么早啊。”
尤思嘉点点头,但心说已经不早了。
她的目光望向斜对门,已经快八点,那扇门还是紧闭着。
坐了一会儿后,尤思嘉听见了奶奶在后面喊她们吃饭的吆喝声,但尤思洁还没醒,她便起身自己过去,坐在小矮桌面前剥了两个水煮蛋,吃到最后剩下了两个蛋黄,她又拿了两个馒头,准备一起端回去给她姐吃。
往回走的路上,隔着一段距离,尤思嘉就发现家门口斜对着的木门已经打开——
杨暄正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低着头聚精会神鼓捣着膝盖上的什么东西。天还算凉,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夏天的工字白色背心,肩背上裸露的皮肤横列着道道青红分明的瘀痕。
尤思嘉急忙走近,看到杨暄正熟练地使着针,膝上摊着昨天穿的衣服。他把破开的地方用同色线给细细密密地缝补起来,腿旁边摆了一个竹编篮,篮子里是一些碎布和各色线团。
等杨暄把线咬断,再抬头,才发现尤思嘉正在一旁站着瞧自己。
他看见她就笑了,刚想扬眉说什么,脸上的伤口就被扯动,疼得他眼角抽了一下。
尤思嘉把目光落到他眉上的那道伤口上。
杨暄抖了抖那件缝好的衣服,迎着光看了一下,神情颇为满意,随后直接起身兜头套上,他说话的声音就闷在衣服里面:“你在这儿看什么呢?”
尤思嘉看他从上衣里面钻出来,就指指他的后背:“你后面看着很吓人。”
杨暄反手按了按:“青了没?我还没来得及照镜子看。”
“嗯嗯,”尤思嘉边说边点头,“是不是特别疼?”
“还行?”杨暄像是在回忆,“昨天我姥爷没喝酒,收着劲呢,要是搁平常,我今天爬都爬不起来。”
尤思嘉咋舌:“这都算收着劲!”
杨暄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当然,和他相比,和虎子那群人打架就像猫挠痒痒。”
说完他又看了她一眼:“以后看见他们就离得远一点,说不认识我。”
“为什么?”
杨暄没回答,抬抬下巴:“这是你的早饭吗?怎么只有蛋黄?”
尤思嘉这才想起来手里还端着东西,她拔腿就往家里走,不忘回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尤思洁是被吵醒的。
她把被子往上使劲拉,蒙住头,那窸窣动静还是直往耳朵眼里钻,最后她一气之下坐起身,拎着枕头出门就是一阵吼:“大早晨你瞎鼓捣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