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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婳也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又要去领罚了。
  好好好,原来什么都不干要领罚,看来好人真是做不得。
  天气微冷,微风和煦,浅薄的日光洒在窗棂上,时婳换了件软烟罗褙子,她走在廊下,瞳仁被日光映得极淡,很快到了荣寿堂。
  粗略一看,里面的生面孔有两男一女,年纪与赵煦之相仿。
  其中那男子身形高大,看着孔武有力,旁边是矮一些的一男一女,三人各自坐在紫藤圈椅里,都没说话,气氛看着有些冷凝,坐在上首的是赵母,面色肃穆。
  时婳款步上前,三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两名男子拱手道:“嫂子。”
  倒是那个姑娘,顿了几息,方才开口道:“见过嫂嫂。”
  时婳盈盈回礼,“是赵晗妹妹?”
  赵煦之家里的几个庶弟庶妹,时婳婚前了解的也不算深,只知道个名字而已,姑娘叫赵晗,那两个弟弟是同一个姨娘所出,分别叫赵煦荣和赵煦德。
  她走上前来,还未开口,那赵晗便已说道:“听闻哥哥回来之后,府中有些风波。”
  时婳轻咳两声,方才开口:“夫君回府是好事,京中自然会有议论。”
  就在这时,正厅后帘子微动,秋和端着一碗药过来,“老太太,喝药吧。”
  赵母阴沉着脸,端过药喝了几口,又重重将药碗搁在托盘上,“跪下!”
  时婳心思微转,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赵晗三人退开,一言不发退在一旁。
  “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我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就是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害了我天赐啊!”
  罗天赐?
  时婳懵然不知,“天赐表弟怎么了?”
  赵母一只手指着时婳,颤个不停,最后恶狠狠道:“天赐在府衙里出了意外,生生被人打断了左腿!”
  时婳脸色微变。
  赵母恨得捶胸顿足,“我前几天还在夸你,说你懂事、说你和那些人不同,结果没想到,你是不在后院里闹事,你直接害了人啊!我天赐做错了什么,被你害成这个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时婳想到了裴宴礼那张纸条。
  ——请笑纳。
  他送的礼物,是罗天赐的一条腿。
  裴宴礼,你真干了件“好事”啊。
  她抬眼,楚楚可怜的说:“天赐表弟断了条腿?我实在是不知为何啊,莫非婆母是觉得,我小肚鸡肠又手眼通天,能买通府衙的人,去打断天赐表弟的一条腿?”
  赵母一时之间哽住了。
  她说:“府衙的人说是意外,狱中有人打架,不小心波及到他。”
  时婳于是更无辜了,“那既然如此,天赐表弟可归家了?”
  赵母说:“归家?!人家现在可在我们院子里,等着问你要个说法呢!我真是一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时婳点点头,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赵母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时婳杵在原地,她咬了咬唇,嗫嚅道:“我愚笨,想不到好的办法了,只有进宫,自请陛下皇后将诰命封赏收回。”
  赵母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无话可说。
  秋和在这时开了口,“夫人且慢。”
  时婳微微蹙眉,“秋和姑姑,有事?”
  秋和说:“夫人误会我们老太太了,老太太只是生气,不是让您进宫去。”
  时婳吸了吸鼻子,问道:“我知道,婆母一向是心疼我的,是我不懂事,误打误撞闯了祸,只是我愚笨,也想不到什么能让事情转圜的办法了,唯有收回了我的诰命之身,方才能罗天赐进府衙变成被冤呢。”
  她又走了回来,慢慢道:“还是说,婆母您打心眼里觉得,天赐表弟当街辱我,是我应受?若是这样,我也得等夫君回来呢。”
  赵母还未开口,赵晗便说道:“要唤我大哥回来做什么?”
  时婳语重心长的说:“晗儿你还小,不懂得夫妻本为一体这道理,若是婆母发了话,说罗天赐就是比我和夫君都高贵,他骂我骂得,我报官却不行,那我也得叫夫君过来听听道理。”
  赵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你明明知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时婳又说:“晗儿,俗话说长嫂如母,我虽担不起这个称呼,但也想同你说一句,长辈说话时,小辈莫要插嘴。”
  她说话时,总是风轻云淡温温柔柔的样子,而且表情也真诚又无辜,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阴阳怪气。
  她站在荣寿堂中央,嗓音轻柔,“我有事同婆母商量,不知几位弟弟妹妹可否回避一二?”
  赵晗还想再说什么,被赵煦德扯了扯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撇了撇嘴,很快出去了。
  眨眼间堂中便只剩下了赵母、秋和,和时婳三人。
  赵母怒气未消,“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婳眼神复杂,上前几步柔声说:“婆母糊涂啊。”
  赵母一怔,“什么意思?”
  时婳从袖中拿出账册来,递给秋和,说道:“这是天明天赐两位表弟拿了铺子之后的账册,我让绵雾粗略算了一下亏损数额,光是琳琅阁一间,便有近一千八百两。”
  赵母:“……”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起来,连带着太阳穴那块也突突的疼。
  时婳叹了口气,说道:“这账册我一早便整理出来了,本想着息事宁人,就当没这回事,可那罗家怎么还来了人,向我们讨说法呢?”
  赵母下意识说:“可天赐断了一条腿啊。”
  时婳坐在了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反问她,“可难道,那条腿是我踹断的?”
  赵母:“……可若不是你,天赐也进不了府衙,更不会有这次的意外。”
  时婳愁绪万千的拢着眉,真诚的看着赵母,“婆母,您当真觉得天赐表弟就算没有这一遭,也能安稳度日吗?就不说和我铺子有关的事了,只谈他自己,因为强抢民女、赌钱这种事,被多少人告过?”
  赵母一拍扶手,冷哼一声,“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护不住他!他不过就是骄纵些罢了,你的意思是,他就算在外头,也会因为惹是生非,被人打断腿不成?”
  时婳微微一笑,“能护住他的,是信武侯府,可不是他们罗家。”
  赵母神色微凝。
  她看赵母的表情就知道差不多了,继续添了把火,“旁人只知道,他是同我们信武侯府沾亲带故的纨绔,可不知道他是五品官的儿子。”
  “夫君因为宠妾灭妻这样的小事便被全京城议论,被朝臣指着脊梁骨弹劾,若是您现在再因为娘家的纨绔,害得夫君又被人在背后嘲笑,夫君他日要如何看您呀。”
  “我……他是我亲儿子啊。”赵母底气已然不足了。
  时婳笑道:“是亲儿子没错,可他快五年没回来了,怎么您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联络感情,就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侄子,把他往外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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