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孟婉看来,这些担心,只是亲人之间的担忧罢了。
她嫁进来时,裴纪南在侯府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年龄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许是带着些同病相怜的因素在里头。
故而孟婉对他也就格外照顾了些。
每月都会用自己的钱,去给他开药养身子。
这一养就是三年。
从未间断过。
“早上喝过药,已经好很多了。”
裴纪南松了口气:“那便好,听说嫂嫂掌管了中馈,想来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他是由衷地替孟婉高兴。
孟婉只是淡然一笑。
察觉到她现在的情绪不好,裴纪南也没过多打扰,只是说了些客套体己话也就离开了。
待裴纪南离开后,孟婉摸了摸自己的发丝,才发现簪子掉了。
“云珠,你瞧见我的簪子了吗?”
孟婉平日里穿着就十分素雅,头上经常都是只有几支素银簪子作为装点。
最多也就一两只珠花罢了。
云珠四下找了找:“咦?奇了怪了,应是掉地上了,怎么找不着?”
北院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一支簪子掉地上应该很显眼才对。
“罢了,左右不过一支簪子罢了。”
她的妆奁匣子里还有许多素银簪子,倒也有金簪宝石一类的,孟婉不大喜欢。
故而平日里也就没有佩戴。
“今日的事儿,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孟婉随手将散落的发丝捋至耳后,即便是散乱了头发,她也依旧保持着世家贵女该有的贵气和从容。
丝毫不见慌乱。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没一人敢吭声。
倒是刘妈妈率先站了出来,问:“少夫人既然对各院儿的例钱都锐减了,那咱们这些婆子女使的月钱……”
“原先给你们定的例钱,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就定下的,掌事的婆子嬷嬷,每人每月是七两银钱。”
“一等女使每月五两银子,二等女使每人三两。”
孟婉顿了顿,侯府上下的开支都在她孟婉一人身上,加上府中杂役,这侯府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
一个月光是月钱的支出就是个十分庞大的字数了。
若非孟婉名下有好些田产庄子和商铺,只怕是也养不活的。
别人家的府院儿,只怕没有哪一家的奴仆能有侯府奴仆月钱多。
故而孟婉说:“从下个月开始,掌事婆子每人每月五两,一等女使每月三两,二等每月二两。”
“什么?”
此话一出,院儿里的奴仆们坐不住了。
有人沉不住气儿,站出来大声质问:“凭什么!”
“少夫人,这月钱多少,是老侯爷现在就定下的,您虽说现在是掌管了中馈,可凭什么说改就改!”
还一下子减少了那么多,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孟婉深知这些奴仆先前都是拿钱不干活儿的,自己一个少夫人在侯府里,便是偶尔想要改善一下伙食,都得给伙房格外塞些银钱才能吃得到。
“就是,咱们侯府里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月钱,从未改过,凭什么少夫人您说改就改!”
还改了那么多。
就像是一刀砍在了大动脉上。
孟婉料定了他们会质问,倒也不急
只是缓缓说:“先前的确是老侯爷定下的,但如今是小侯爷当家,且现在这侯府也不叫忠勇侯府了,而叫镇国侯府。”
“小侯爷才刚归京,在京中根基尚且不稳,往后用钱的地方也还多。”
“若你们真要问个凭什么,就凭这侯府上下里里外外的支出,用的都是我孟婉带过来的嫁妆。”
“你们这里头有些是我买进来的,难道不晓得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靠我孟婉的嫁妆过活吗?”
孟婉顿了顿,看了看他们还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继续说:“而今新帝登基,正是国力不稳的时候,新帝奉行勤俭节约,我侯府更应身作表率才是。”
孟婉都将新帝搬出来了,底下的人也不敢吭声。
他们可是听说了,昨儿新帝和小侯爷来了侯府,打死了东院好几个女使,就连主母身边的常嬷嬷也被打死了。
他们这些被买来的奴才,除却良奴,其余的生死都是主家说了算。
尤其是世袭奴,瞧着是良奴,也没入了贱籍,可却也生生世世都只能是奴籍。
“不过你们若是不愿意在侯府做活儿,我也是不强求的。”
孟婉轻轻笑了笑,笑容温柔和煦。
一直以来,这府里的人都是将孟婉当做软柿子来捏的。
却没想到,原来孟婉也有支棱起来的时候。
瞧着柔柔弱弱的,实则难以拿捏。
“但凡是不满侯府月钱的,都可以过来领了你们的卖身文书,这个月还未满,月钱照常发放给你们,自行离府。”
“不过你们要是想真心实意,踏踏实实的在侯府干,我肯定也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云珠瞧着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也欣慰了起来。
少夫人就应该这样强势的。
只是先前中馈没在少夫人手里,她也是没有话语权的,侯府上上下下,都只听赵氏的。
大家面面相觑。
“我、我愿意留在侯府做活儿!”
已经有人表态了。
只要有了第一个,后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们也愿意留在侯府做活儿!”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是个傻子。
侯府的待遇在整个昆京都已经算得上是好的了,哪怕是锐减了他们的月钱。
别的府门里,一等女使的月钱,不过一两一吊钱,二等女使更是只有一吊钱罢了。
故而他们在侯府能拿二两银钱,已经算得上是顶好的待遇了。
“都处理好了?”
乘风寻到了自家主子去汇报孟婉今日的状况,闻言,裴卿礼还有些诧异。
他以为那小白兔处理不好,也整顿不好家风。
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儿手段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