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迎春忙应着,小跑过来递上一杯温水。
沈玉栀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宜饮茶,咕嘟咕嘟几口就把水喝干了,长出了一口气。
迎春关切地问:“夫人,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玉栀轻轻摇头:“只是有点没力气,不碍事。”
迎春闻言也放下心来。
“那就好,刚刚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
沈玉栀弯了弯眼睛,得偿所愿地靠在了床头。
“不演得真一点,怎么能骗过蒋成煜。”
迎春虚心求教:“御医呢?他竟然也没诊出来。”
“我的旧疾你也清楚,换多少大夫来诊治都是一样的。加上我又开窗吹了半天的冷风,状态自然就差了。”
停了停,她惆怅地继续,“至于心病……更是没诊错。”
家破人亡,天人永隔。
她的心病,早就已经药石无医。
迎春听得心酸,眼睛倏然红了。
“好在将军给了您承诺,他不会反悔吧?”
“不确定。以我的推断,应当不会。”
迎春又说:“反正这次真是太险了,稍有不慎,您的病情真有可能加重。夫人,就算为了小少爷,往后您千万要多爱惜自己啊。”
提到这,沈玉栀往外看了眼,问:
“安儿呢?”
“睡前闹着要找您,还哭了两声。”迎春心疼地问,“您怎么不让他过来呢,将军看到孩子,同意不纳妾的几率不是更大?”
沈玉栀轻轻摇头:“只怕会弄巧成拙。”
“啊?”迎春不解。
沈玉栀没有具体的证据,便没有解释。
蒋成煜不喜安儿是事实,她如履薄冰,必须万事小心。
“好了,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做戏做全,明早莫要让安儿来,过了‘病气’。”
“奴婢知道了。”
*
院中归于平静。
沈玉栀闭门“养病”,派迎春悄悄打听了一番。
蒋成煜昨日去了赫连栖的院子,出来时面色铁青,想必不欢而散。
他一连来探望了她两日,没有再提纳妾的事,约摸是遵守了承诺。
迎春欢天喜地地说:“夫人,将军把府上纳妾的准备都给停了!您这次真的成功了!”
饶是如此,沈玉栀提着的心也没轻易放下。
她叮嘱:“不光府上,你也多注意注意外面的动静。”
“好嘞!”
傍晚,沈玉栀刚喂安儿吃了饭,迎春就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
“夫人,奴婢打听到一件大喜事!”
沈玉栀让其他人把安儿带下去,问:“什么事?”
“外面都在传将军要宠妾灭妻,搅得家宅不宁,话说得可难听了!”
沈玉栀面色一变。
迎春没反应过来,继续道:“这下为了好名声,将军也不敢再纳妾了吧!”
沈玉栀皱眉问:“赫连栖随他回京已经快半月了,宠妾灭妻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迎春一怔:“奴婢不知。”
“去查!蒋府一共就这么些人,今夜必须查清楚!”
见沈玉栀这样郑重,迎春不敢怠慢,转头就去打听消息。
“也就是说,蒋雪儿为了给蒋成煜施压,拜托她那些手帕交把蒋府的事传了个满城风雨?”
沈玉栀听了迎春的回禀,头疼地问。
迎春点点头:“是的。”
“她可真是糊涂。”
迎春:“为何?迫于压力,将军应当不会娶赫连栖了呀。”
“正常来说是这样,可蒋成煜是什么人?得胜归来,炙手可热的大将军!有心攀附、笼络他的人,才不会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会帮他达成目的!”
迎春这下子终于意识到事态的紧张了,急得直跺脚。
“那,那他们的手也不能伸得这么远吧?”
“他们是不能,”沈玉栀冷声问,“皇上呢?”
迎春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天!您才刚刚说服了将军不纳妾,这要是有什么变故……”
她们夫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二小姐也是冲动,什么都敢往外捅!”迎春抱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玉栀心上沉甸甸的。
“我能理解她。她在赫连栖手上吃了亏,又急于帮我,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招。”
她不知道的是,蒋雪儿那些朋友也肯帮她,是因为她给她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们家中有意把她们许给蒋成煜当妾,比起赫连栖,自然还是沈玉栀这个当家主母对妾室更宽厚。
所以她们帮沈玉栀,也是在帮她们自己。
万万没想到,命运在这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消息——皇上举行宫宴,递给蒋府的帖子里,除了蒋成煜和沈玉栀,还邀请了赫连栖!
他们三个,要一同入宫面圣!
蒋雪儿得到消息便跑来了沈玉栀这,急得直哭:“嫂子,这可怎么办啊!皇上这是不是代表已经承认赫连栖的身份了?”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
沈玉栀冷静地说:“你先别哭,还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转圜呀,”蒋雪儿用手背擦着眼泪,“都怪我帮了倒忙。”
沈玉栀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看自己。
面对她那乌黑沉静的眸子,蒋雪儿果真镇定下来许多。
“皇上就算想赐婚,也要问过你哥的意思,只要他不点头,这件事就不会成。”
蒋雪儿眼中燃起了希望,“那嫂子你可要好好劝劝我哥!别让那个该死的匈奴进门!”
沈玉栀:“我尽力。”
到了傍晚,正式装扮过一番的沈玉栀,在迎春的搀扶下,登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现在还“病着”,脸色比寻常苍白,精神头也有点虚弱。
刚坐好,本该骑马的蒋成煜一推车门,坐了进来。
赫连栖坐另外一辆马车,下人们则是步行。
蒋成煜同车夫说:“走吧。”
马车吱呀呀行驶在官道上,两人的身子微微摇晃。
蒋成煜侧头问:“身子怎么样了?”
沈玉栀轻颔首:“好许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蒋成煜皱皱眉:“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又是蒋成煜先开了口:“雪儿太胡闹,等这两日事毕,我定要请个严厉的先生好好教教她。”
沈玉栀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自身病”的样子,问:“雪儿又怎么了?她还小,将军莫要对她太苛刻。”
蒋成煜见她“不知道”tຊ外面的风言风语,自然也心虚得不再提。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今日摄政王殿下也会过来。”
沈玉栀一愣。
摄政王,霍北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