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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纤细的女人躺在床上,哪怕盖了最厚的被子,脸上也毫无血色。
她极力忍耐着,还是控制不住痛苦地颤抖。
曾经白皙柔软的小脸,此刻如同瓷器,好似一碰就会碎。
他大步来到她床边坐下,担心地叫她:“沈玉栀?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从被子下面摸到她的手,凉得好像冰块。
他扭头斥责道:“夫人房中这么冷,你们不会生点炭!?”
迎春难受地答:“我们院子里仅有的炭都给少爷用了……”
“那就再去调!现在就去!”
迎春没应,看向沈玉栀。
后者睁开了眼,神色虚弱,向她轻轻点头。
迎春狠下心来,转身离开。
房中只剩下沈玉栀他们二人,她连说话都快没有气力。
“将军……”
“玉栀,我在这。”蒋成煜帮她搓着手,眼中满是担忧,“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会没事的。”
沈玉栀脸色苍白,深黑的眸子仔细看着他,缓缓说:“让将军担心了……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她眼里出现了泪花,纤细的身子抖动着,像是随时都会破掉的纸箱。
蒋成煜的心揪了起来。
他一掀衣袍,在沈玉栀身边坐了下来。
伸手想帮她拍拍背顺顺气,又担心自己的手劲儿太大,进退两难。
最后他只能暴躁地朝门外喊:“派人去催!用最快的马把御医接过来!还有炭,把府上的炭都送过来!”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慌张跑走。
蒋成煜转头看沈玉栀,没注意到她已经把手抽了回去。
他眼中满是不认同:“晚上那么冷,你把炭都给安儿用,是不管自己的死活了?”
沈玉栀咳得肺都要出来了,许久才稍微平复下来,哑着嗓子解释:“我这是老毛病了,今年……咳咳咳……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严重……”
蒋成煜忙阻止她:“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可惜她身子过于难受,水都喝不下去,躺在床上,不时咳嗽,气若游丝。
她平素就淡色的唇,此刻没有丁点血色,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蒋成煜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时帮她掖一掖被子。
半个时辰后,御医总算是到了,为沈玉栀诊了脉。
两人避开沈玉栀,说起病情。
“大将军,眼下夫人咳得厉害,臣马上让人熬药。”
御医观察着蒋成煜的脸色,犹豫地说:
“只是夫人的底子不好,可能喝了药,咳嗽也止不住。”
蒋成煜本就黑沉的脸顿时如风雨欲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病症控制住!”
“是是是,臣一定尽力……”
说是这样,蒋成煜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沈玉栀连水都喝不下去,怎么服药?就怕灌了以后再吐出来。
药童去了厨房熬药,蒋成煜等得心急如焚,问御医:
“夫人这次是旧疾复发?以前明明没这么严重。”
御医点头回答:“是,也不是。除了旧疾,还有心病。夫人的脉象显示,她近期思虑过重,体内的病气压不住了……”
蒋成煜怔了怔,问:“要怎么治?”
“心病还须心药医,尽量让夫人放宽心,否则这次的病一时半刻不会好,严重的话,还会性命垂危……”
觑了眼蒋成煜铁青的面色,御医马上识相地闭嘴了。
药熬好后,蒋成煜亲自端了过去。
“玉栀,我扶你起来吃药。”
沈玉栀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似的,将勺子拿了过去,自己慢慢舀着往嘴里送。
蒋成煜闻得到有多苦,沈玉栀喝得皱起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艰难咽了两口,她脸色一变,拿过tຊ旁边的帕子捂住嘴:“咳咳咳!”
刚刚喝下去的药,竟是全都吐了出来!
蒋成煜的心一下子高高吊了起来,失去了冷静,把药碗放在了一旁。
“先不喝了,缓一缓,你别喝那么快。”
沈玉栀擦了擦嘴,垂着眼,苦涩地抿了抿唇。
蒋成煜几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样子,一慌,忙改了口:
“我,我不是在怪你……”
“我知道,将军是关心我。”沈玉栀沙哑地说。
房间生起了炭,一点点变得温暖,却暖不了她的面色。
“既然知道,就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沈玉栀浅浅笑了下,面上写着:怎么可能。
她靠在床边,呼吸声很轻,就像一缕随时都能消散的烟雾。
平常锐利清亮的眼睛,现在也雾蒙蒙的,瞳孔不正常地发滞。
将死之人——蒋成煜心里咯噔一声,蹦出了这几个字。
不,他根本没想过沈玉栀会死。
她以前是多么张扬肆意,女人羡慕她,男人为她驻足,她怎么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这样?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沈玉栀叫了他一声:“将军。”
“怎么?”蒋成煜盯着她,神色郑重,“你说。”
“玉栀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蒋成煜眉心重重一跳。这话太像遗言了,他不想听!
“是不是安儿的事?你想照顾他,就快点把身体养好,你也不想安儿这么小就没了娘不是?”
沈玉栀望着他,缓缓摇头。
“不是安儿。”
她从刚刚开始就没提过安儿,现在也没有多言。
“是马上清明节了,我在青阳山上给我弟弟设了衣冠冢,想为他扫扫墓……”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沈玉栀满目悲戚,叹气:“我可能去不成了……咳咳咳!”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蒋成煜看到她掩嘴的帕子上有血!
“沈玉栀?”他心揪紧,伸手帮她顺着气。
许久后,沈玉栀咳嗽声才停下。
她呆呆望着远处,哀莫大于心死地说:“如果我不能去,请将军代我去为我弟弟扫墓……”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可悲我沈家满门忠烈,落得如此下场……”
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呼吸不畅,脸色迅速从苍白变得青紫。
蒋成煜再不敢耽搁,扶着她,声音颤抖地喊:“来人!御医,御医呢!!”
怕沈玉栀就这么去了,他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她:“沈玉栀,坚持住听到没有?你好好活下来,我不娶赫连栖!”
*
一阵兵荒马乱,沈玉栀的总算转危为安。
已是深夜。
确定蒋成煜离开后,沈玉栀一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不停用手给自己扇风。
“呼!热死我了!迎春,给我倒杯凉茶!”
声音分明很有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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